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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點懊惱姆媽的安排，把所有人選都聚在一起，不像相親，更像是青樓選花魁，動靜鬧得太大，也少了轉(zhuǎn)移騰挪的空間，根本不可能符合先生的心意，還虧得姆媽沾沾自喜。

    　　此時，在暗中較勁的“候選人”們，無一不時而把目光放在王霞敏身上，都生活在石硤尾這個相對獨立與封閉的空間里，又身在姨太太人選之局中，她們不可能不對王霞敏這個唯一可以窺探自己將來生活一種可能的對象。

    　　蓬松漂亮的發(fā)型，干干凈凈的臉龐，耳朵上掛著寶石耳釘，穿著一件料子很名貴的旗袍，腳上還蹬著一雙與石硤尾格格不入的紅色小皮鞋，就是身上散發(fā)出的味道差一點，是茉莉花味，而且很淡，比坐黃包車的太太們身上噴香噴香的香水味差遠(yuǎn)了。

    　　再觀自己，已經(jīng)穿著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但比起王霞敏還是不免自慚形穢，一個服侍人的下人都可以穿得這么好，一旦自己成為姨太太，又會是穿什么，吃什么呢？

    　　她們每一個對自己還沒觸碰到的姨太太生活充滿了向往。

    　　“今天的她，竟跟我泛棹湖上，美景仔細(xì)欣賞，平湖若鏡，水中的影子也雙，這光景最難忘……”

    　　“先生?！?br>
    　　冼耀文在天臺閉著眼睛哼歌之時，蘇麗珍來到他的身前輕聲呼喚。

    　　被攪了雅興的冼耀文睜開眼，循聲往蘇麗珍的臉龐打量，“我昨天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看到鄧太太和姜太太的車子，今天怎么這么早起來？”

    

　　上次吃過宵夜之后，冼耀文、姜唐和鄧永貴三人都有親近的意思，冼耀文本著壞事變好事的原則，把蘇麗珍的麻將事業(yè)從消遣中剝離出來，單獨給她撥一筆用于打牌的資金，其他二女大概也是類似的情況，麻將事業(yè)有了強有力的支持，自然是蒸蒸日上，幾女的打牌頻率沒變，但每次打牌的時間變長了，夜場麻將偶爾會打到凌晨，估摸著打通宵也只是時間問題。

    　　對這種情況，冼耀文不但聽之任之，甚至本著樂見其成的態(tài)度，短期內(nèi)，他想要打造香港冼家，上上下下，地位或高或低的人都需要交際，但不可能每一個對象都由他個人來對接，一來他沒有這么多精力，二來等他在他人心里有了一定的高度與定位，他很難在交際對象面前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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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際對象地位有高有低，如果對任何人都一個標(biāo)準(zhǔn)，地位低的對象自然是滿意的，但地位高的很難不心生怨念；如果分出三六九等，處于低位但后勁十足的對象難免會覺得自己被輕視，搞不好冼耀文就要成為類似“今天對我愛答不理，明天讓你高攀不起”的名言之背景板。

    　　總之，平等或不平等互有利弊，孰優(yōu)孰劣不太好區(qū)分，關(guān)鍵的因素落在了運氣上，與其落入兩難且把自己搞得疲于奔命，不如把部分交際的工作交給旁人分擔(dān)，蘇麗珍現(xiàn)在就是這種旁人之一。

    　　那天從天臺到屋里的那一抱，已經(jīng)讓鄧姜兩女見識到了冼耀文對蘇麗珍的寵愛，一位得寵的姨太太出面交際，能不能代表“老爺”的意志，就留給交際對象自行解讀。

    　　對冼耀文而言，他可以靈活機動，蘇麗珍的對外表態(tài)，他既可以認(rèn)，也可以不認(rèn)，他只要對某些人釋放自己很吃蘇麗珍枕頭風(fēng)的信號就好。

    　　蘇麗珍坐到冼耀文大腿上，側(cè)身躺到冼耀文懷里，先撫摸他下巴的稀疏胡渣，然后捧起他的左手，端詳指甲，“先生，你的指甲又該修了，晚上伺候你沐浴的時候，我一起給伱修了?！?br>
    　　“明天再說，你先回答我的話?！?br>
    　　“哦。”蘇麗珍略感失望地應(yīng)一聲。

    　　原來沒人爭搶還不覺得，現(xiàn)在有一個小浪蹄子跟自己分享，她才知道孤枕獨眠多難熬，還想今晚賴在一號樓，看樣子是沒戲了。

    　　“昨天沒打到太晚，不到十一點，林可萍就輸了一百多，她呀，輸多贏少?！碧K麗珍的語氣里洋溢著幸災(zāi)樂禍的情緒，“楚天嵐有多少積蓄我再清楚不過，快掏空啦?！?br>
    　　“行了，不要吹牛，你若是真清楚，那解釋一下楚天嵐當(dāng)初養(yǎng)林可萍的錢是從哪里摳出來的？”冼耀文刮了刮蘇麗珍的鼻子，似笑非笑道。

    　　“呃……”蘇麗珍錯愕遲疑了好一會，才泄氣道：“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懷疑楚天嵐沒跟我說實話，鬼知道他一個月能賺多少。”

    　　“好了，不要糾結(jié)這個。”冼耀文安慰一聲，又問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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