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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還能應付,但短期之內再接不到新定單,馮強樹膠危矣。”
“培峰,不要過于擔憂,困難時期總會過去。”
“希望如此。”
冼耀文豎耳傾聽兩人對話時,也在跟黃亦梅小聲對話。
黃亦梅是一名半職業女性,平日里照顧家庭之外,還要協助丈夫處理社交應酬和文案工作,并積極參與社會事務,除此,她還是汕頭商業銀行的董事。
兩人沒有聊商業上的事,而是聊婚禮的相關事務,黃亦梅向冼耀文大致介紹了鐘家會請的客人名單,名單很長,鐘成坤是在港潮州人中的佼佼者,政商齊頭并進,潮州八邑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會出席婚禮。
黃亦梅的黃家來自四邑,他大哥黃耀南在四邑商會頗有地位,為了給新人一點扶持,黃亦梅會給有頭有臉的四邑人發請柬,另外還有商業上的關系,從香港至曼谷都有,黃亦梅重點說了同為汕頭商業銀行董事的陳弼臣,說此人在曼谷和他人合股建立了一家盤谷銀行,在泰國頗有人脈。
基本上來說,不包括東莞、寶安,鐘家要邀請的賓客已經將粵籍在港頭面人物包圓,且還有一些英國佬。
冼耀文聽完,萌生掐死冼耀武的想法,稍稍推理就知道周家的關系網和鐘家有八成是重疊的,大部分賓客原本可以請兩次,一回生,二回熟,往后他就是遍地膠己人,人脈遍布東、潮、滬、英,只請一回,效果要大打折扣。
不爽之余,他也有些許頭疼,算上他要請的賓客,香港沒有一家酒家有能力在同一樓層招待如此數量的客人,他不想將酒席分擺在幾個樓層,容易被人誤會席位有三六九等,好酒好菜招待卻吃出幾個仇人,不是他愿意見到的。
看樣子只能自己準備席面,為了不失禮,搞點泡椒虎爪、熊心燉虎鞭、虎歡喜兩吃、炭烤母老虎之類的硬菜。
晚餐在閑聊中度過,離開時,在鐘家的大門口,馮強叫住了冼耀文,邀他明天去馮強樹膠坐坐,他欣然答應。
雨未停,風比之前冽烈,不是過渡的好時候,想著今夜原本是屬于費寶樹的,車子駛入藍塘道別墅。
讓聞聲而來的柴媽自顧去休息,冼耀文進入主臥的衛生間自行放熱水泡澡。
毛孔還未張開,衛生間的門被叩響。
“什么事?”
戚龍雀在外面說道:“雞瘟鄰居的女兒被人綁架,想請先生幫忙。”
“哪里的鄰居?”
“調景嶺。”
殘兵難民被安置在摩星嶺時,有左派人士上去扭秧歌慶祝解放,結果釀成流血事件,華民政務司遂開會決定將人安置到交通不便的照鏡環山,就是民間約定俗成叫做吊頸嶺的地方。
會議上有官員認為吊頸嶺這個名字不雅也不吉利,恐引起難民反感,提議另改名稱。經過一番討論、研究,最后決定將吊頸嶺中“吊頸”兩字以諧音“調景”兩字代替,表示調整環境之意,于是調景嶺成了官方書面的地名,只是民間依然以吊頸嶺稱之。
“孩子家長是做什么的?”
“男的在三角碼頭當苦力,女的在天主會教堂當義工。”
“哪一邊的?”
“撈松。”
撈松是本港人對廣東之外講普通話的北方人的稱呼,取老兄之諧音,偏貶義,一般只在底層人嘴里流傳。將來這個詞會派生出另一個詞——撈佬。
戚龍雀說的撈松是指沒有拜東莞幫或潮州幫碼頭的臨時苦力,有新船入港,兩幫人就會爭搶,無論哪邊搶下來,人手不足都會找臨時苦力。
“沒聽說調景嶺有中少將。”
“臺灣壯丁。”
解放戰爭期間,剛從小鬼子手里收回來沒多久的臺灣經濟蕭條,老蔣曾在臺灣“騙”過幾批壯丁當兵投入大陸戰場,說一入伍就會給三千舊臺幣的安家費,最終好像沒給,不知是被下面人貪了,還是從源頭就沒撥出。
“當苦力的臺灣壯丁,誰會瞎了眼綁這種人的女兒。”冼耀文回了一句,略作思考后說道:“雞瘟在線上?”
“在。”
“問問他是不是男人參與做什么大買賣了。”
過了好一會,戚龍雀才回道:“雞瘟說男的是老實人。”
“哦,再問問女人的長相。”
“漂亮。”
“怎么知道女兒是被人綁了?”
“女兒不見前,家里被扔進一塊磚頭,一面刻著有仇必報,一面刻著必殺無赦,懷疑有人尋仇。”
“呵,都尋仇了,未必是老實人。算了,既然雞瘟開口,關系肯定不一般,你讓他把人領過來,男女都要來,我要見見女人。”
“是。”
洗完澡,去廚房倒了一杯鮮奶,冼耀文坐在客廳聽廣播,港臺英文臺,全年有65%的時段是音樂節目,嚴肅音樂和通俗音樂相結合,經常會放送印度音樂。
此時,廣播里正在放送一首印度歌曲,聽了兩段,冼耀文分辨出來歌曲是影片《火炬》的主題曲《KaheKoyalShorMachayeRe》,這部影片的導演和男主角是卡普爾家族的拉吉·卡普爾,女主角是納吉絲,這兩位很快會合作拍攝《流浪者》,分別扮演拉吉和麗達。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流浪者》的影響力不小,在全球多個國家熱映……
尋思片刻,他決定跳過林忠邦,派人去孟買和卡普爾家族接觸,洽談影片發行和投資事宜,順便邀請納吉絲來港參演一部影片,拍完先壓箱底,等《流浪者》名聲大作再發行上映。
公事是如此,私事嘛,對國際友人自然要熱心招待,秉燭夜談是必須的。
他老頭子對明星向來不感冒,但對納吉絲是個例外,不僅收集了人家參演的所有電影拷貝和海報,還去墳前獻過花,納吉絲可是老頭子少年時期的夢中情人,大概還在少年春夢里出現過。
想到這兒,冼耀文會心一笑,為自己能替老頭子圓一個夢而高興。
點上半截頭,回憶《流浪者》的劇情,進而構思納吉絲要拍的影片劇本,構思不到兩分鐘,他的思維又跳到金季商行可以代理什么印度商品。
他對電影的運營思維有固定的趨勢,不能植入廣告的影片在他這里都不能稱為好影片,嗯,只有他占股的影片才是如此,跟他無關的影片敢植入廣告,他一定會噴對方一個狗血淋頭,植入廣告簡直是玷污電影藝術。
印度商品捋了一圈,他又想到印度神油,這玩意不能再拖了,這幾天抽個時間搞起來,正好可以在《旺夫奇女》里植入廣告。
正值思維沖刺完4100接力,雞瘟到了,身后跟著一男一女,男的個子中等,身形瘦削,皮膚黝黑,看臉有點面善,有點像動力火車的那個誰,高山族的特征挺明顯。
女的看著比男的高一點,但實際身高低一點,長相跟蘇麗珍同一卦,只是氣質方面比蘇麗珍偏文靜,大概是因為信仰天主,在教堂當義工的緣故,從她身上能感覺到一點修女的味道。
剛打量完,三人已經來到他面前,不等雞瘟開口,他擺了擺手,沖男人說道:“請坐,先喝杯熱茶去去寒,事情一會再說。”
來了客人,柴媽自然被驚動,未幾,三杯熱茶出現在茶幾面。
“請茶。”
冼耀文端起茶杯向兩人示意一下,目光從女人臉上再一次掃過。他主觀上已經認定“女兒”之所以會被綁,跟眼前的女人脫不了干系,窮夫美婦的組合,不被他人覬覦就怪了。
待男女兩人壓住熱鍋上的螞蟻呷了幾口茶去寒,女人雙手捂著杯子,努力克制著將杯子貼到肚子上的沖動,冼耀文看出她收到月信,啟齒淡聲說道:“貴姓?”
聞言,男人急促地說道:“冼先生,我叫高雄,她是我太太李愫秋,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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