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莫爾斯意識到有兩樣事物他無法雕刻,其一是出自他私心里的徘徊,其二是受限于他技藝所及的上緣。 燃焰的劍已落進塑像的掌心,其上原本真切不虛的符文出于安全考慮,以另一種優美的古語言替代,以免烈火燃起的熱浪掀動奧林匹亞現實與至高天間輕柔晶瑩的帷幕。 而虛無的火光則由工匠的靈能暫且偽造,凡人只會見肉眼可捕捉的精巧石紋,唯生有額外之靈的心神靈動之輩,方能從暗影與能量的諧律勾連里體驗到靈魂的震顫,仿若有火從污穢里燒起,只留著意仿了燦金色的一片冰冷潔凈。 然而除去這把用了心雕刻的長劍,余下又有兩個缺陷令雕塑的整體產生了極大的缺失,叫人一方面想急切地催促作者盡快將其補全,一方面又懷疑作者是否真的有能力做到將之補足。 這尊塑像沒有左手與臉,左手是持圣物之手,臉是呈圣容之面。 莫爾斯輕輕按壓自己的眼側,舒緩雕刻的過程帶來的心理壓力。 他已花了數不清的時間在這一次的雕刻里,過量的投入足夠使得一名永恒之人也陷進顧慮和反省之內。 說到底,他一直沒想通自己當時是如何下了決定要去雕刻那人的像,他將其歸咎于冥冥的感召與一時的心智失察。 他嘆了口氣,向窗外看。 夜晚又到了,街道上的喧囂雜亂隨大部分工與商的從業者一起返回各自的家庭,只留下晚班的燈火和偶爾擊破寂靜的陣陣細語般的風聲,從極遙遠的地方來,途徑人的耳朵,又墜落到極遙遠的地方去。 莫爾斯放下他自己給自己附加的工作,來到窗的邊上,透過菱形格的窗戶,見地上的燈光漸漸地暗,先是遠處洛科斯所處高原之下的斯特拉托伊提斯平原陷入純然的深睡,再是城池之內慢慢落入昏昏睡意的個個家庭。 他現在身處在這人與人的城池中,然而他并不總在這里。 偶爾他會想到他樹林間的房屋,在那里每一點來自人的聲響都要死去,于是自然而恒久的生命奏響搖籃的曲目,用細微的沙沙聲組成哄睡的樂音。 他的靈能點亮他自己的燈光,他在那里閱讀自己記錄下的所有故事、圖畫、塑像,在更古老的陳舊夜晚里寄托精神的一部分,成為他存在本身所代表價值中最深層那一面的切實體現。 接著他想到那個自懸崖上掉落的孩子。 他當時就很清楚那個孩子將會不同凡響,懷著他本人也難以驗明的心情他將孩子留下,于是他知道孩子的名字是佩圖拉博,而他自己也得到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和過去隔斷又并非絕對隔斷。 他知道他的新名字象征舊夜羅馬掌死亡權柄的傳說神明,這份特殊之處恰恰與他對羅馬本身的厭惡相互統一,也許這是巧合的注定,是他過去對現在的糾纏和回應。 他欣然接受新名字的那一個短暫剎那起,他就接受了他正向人的世界與全新的生活重新接近的這一現實。 莫爾斯將遮蔽燈光的布簾拉上,聽見有個低低的聲音敲他的門。 他頓了頓,開口:“來吧。” 男孩推開門走進來,毫不拖沓:“達美克斯邀請我參與工程建設。”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