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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回 攻徐州二帥損戰(zhàn)將 斗弓箭坤鍵射麗卿-《馬陵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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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飛衛(wèi)夫人恣妄狂,由基坤鍵更強梁。

    興亡多少英雄事,步至太和倍感傷。

    話表史谷恭進帳獻策,見忠通在側(cè),不曾認得,以目視陳希真。陳希真道:“不須回避,此乃忠通禪師,是我故交,本事勝吾數(shù)倍。”史谷恭便道:“主帥可還記得那年忠智一品夫人火燒新泰的事否?”范成龍道:“乃是用白瓦爾罕那里得來的火鏡之法,真?zhèn)€奇妙。”史谷恭點首道:“不錯,某雖不比云夫人,卻于出師前在其那習(xí)得這一妙法。這幾日內(nèi),于嶺上四近立標桿、量日影、布象儀,又算了陰陽命數(shù)。卻也是巧,不日即有盛陽之氣,可布置火鏡,引火燒入城中。且我又詢問當(dāng)?shù)厝耸希心侵侵星樾蔚模偎愕茫栒婊鹂芍鄙渌Z草房。那時城中起火,賊人必亂,我軍乘其亂勢,一攻而破。”

    陳希真聽罷,喜道:“史先生如此,功勞不小。”動問何時可行事,史谷恭正待開口,先聽忠通道:“須待二十四日午時三刻,那時陽氣最盛,用此法正當(dāng)好。”史谷恭驚訝,肅然起敬道:“與某算得絲毫不差,敢問尊師法號。”忠通笑道:“老僧乃陳道子的舊識,因弟子無虛遭馬陵賊人無端殺害,特來報仇。”言未畢,手撫其腹。眾人都省道:“大師肚腸饑了,不知肯吃葷腥也不?”忠通道:“血食最好。”陳希真遂傳令備下酒宴,與忠通接風(fēng)洗塵。祝永清、陳麗卿二人本要同陪,希真道:“我兒有孕在身,不必來了,賢婿好生陪侍。”陳麗卿待欲還口,見希真態(tài)度堅決,只得與祝永清怏怏而回。

    卻說馬陵軍在徐州城中,每日都派頭領(lǐng)巡城。二十日里,正值汪文昌、陶鑫巡視。二人正走間,忽然一道光從額頂晃過。陶鑫道:“兄弟,適才可有覺得一道光晃過?”汪文昌道:“不曾覺得,且那里來的?”陶鑫疑道:“怪哉,真有光從我額上晃過。”抬頭望去,遠遠見對面那太和嶺,又道:“聽聞陳希真那老道善施妖術(shù),莫不是他在作祟?”汪文昌道:“頗有道理,須與軍師相報。”二人便去報知陳明遠,明遠又教請婁小雨、索奧二人來商議。

    婁雨菲聽罷,笑道:“幸得你兩個遇著,不然徐州城失也。”陳明遠便問緣由,雨菲道:“卻是那年劉慧娘使西洋之法火燒新泰城,今番陳希真又欲效仿其法,來奪徐州。”陳明遠驚道:“劉慧娘端的了得,可有抵御之法?”雨菲道:“他欲使火鏡借太陽之火燒我糧草房,以期混亂城內(nèi)。我當(dāng)以其之道,御其之法。”便取過紙筆,多時畫出一幅圖來,與陳明遠道:“兄長可召集城中巧匠,以此圖為本,三日內(nèi)也造出數(shù)面火鏡,并置于糧草房上。我亦算了,二十四日是個極好的日子,正適于他們放火。待嶺上借的日光射來,再以我這里的火鏡改其光道,可免大火。陳希真既用了此法,必安排大軍攻我四門。我們可待其日光到來,放起一把假火,早早埋伏好,誘其攻入,可再滅他威風(fēng)。”陳明遠歡喜不已,就分付行事。

    索奧又道:“卻才小弟觀那嶺上纏繞一道黑氣,頗有些古怪,欲斗膽前去一探究竟。”陳明遠慮道:“那里十分危險,你只身一個,萬一有失,不是好耍。”索奧道:“哥哥忘了我有幻術(shù)為仗,陳希真不知我這里的底細,正好轉(zhuǎn)危為安。”婁雨菲道:“此言在理,只是務(wù)必小心謹慎,如見勢頭不好,當(dāng)即速歸,切不可孟浪行事。”索奧領(lǐng)命,悄悄作法去了。

    單表索奧一個,使幻術(shù)潛入官軍營內(nèi),正撞見陳麗卿在那里,沒個好氣,欲縱馬而去。身后就是祝永清,緊緊跟著,一把扯住韁繩道:“好卿姐,多少也聽泰山的些個,日子漸長,已有少許不適,莫要動了胎氣。”陳麗卿喝道:“我那玉郎,你怎地也與爹爹一般話兒,須知我又不是那般妊婦,癡肥床上,不能動彈。今有數(shù)日不得出帳,悶殺我也!”永清陪笑道:“卿姐,我與你寫字畫眉說故事,馬上的事不易做了。”

    陳麗卿不喜,就馬上取過把劍,丟與祝永清道:“既不許我騎馬,陪我耍子罷,我們便去尋那胖和尚吃酒。”說罷,拔出那口青錞寶劍,自先耍個劍花。永清知她性子,苦笑道:“那和尚有甚好的,理他做甚。”麗卿方要開口,見陳希真走過,看他兩個模樣,猜著一二,不禁惱道:“這小賤人,又胡亂使性子!你既已為人母,不可壞了胎氣。”永清乘勢道:“泰山說的是,那和尚與卿姐非親非故,尋他怎地?”陳希真見說,喝道:“你已出嫁,拜見和尚,成何體統(tǒng)!”麗卿見希真發(fā)怒,頓不做聲,許久,緩緩道:“那胖和尚曾言見過母親,欲去問些我娘的事。十余年間,爹爹也不曾說過幾句。”

    陳希真見陳麗卿提起她母親,不禁一怔,乃嘆道:“我一心修行,早忘得干凈。我兒如今有孕,想念母親,也是自然。”陳麗卿心下歡喜,卻又聽得:“那忠通和尚實是個妖僧,為人兇悍,最喜人肉。我自有道術(shù)護身,卻怕你兩個中了他的妖術(shù),故而叫你暫避。”祝永清聽了,忙道:“見他模樣和藹可親,雖不戒葷腥,如何還吃得人肉?”希真道:“賢婿,須知畫虎畫皮難畫骨,休看他面容恰似彌勒佛爺,內(nèi)里卻是山鬼夜叉。自他來后,一連數(shù)日,夜里駕云出營,捉來些孩童與廚子,直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不必說。不是大敵當(dāng)前,營內(nèi)定留他不得。”言罷四顧,又道:“你二人近日只在帳內(nèi)相避,且到了二十四日破賊后再議。”永清思道:“他既好吃人,那個李東保連累了師伯,結(jié)怨與師父,何不把他獻與那妖僧,多少也與師父出口惡氣。”陳希真答應(yīng)了,分付二人即回帳去。

    索奧見三人去罷,暗道:“那黑氣原來是這般緣故,官軍內(nèi)又添妖人,須當(dāng)除之,不可教他再去害人。”心中計較了,壯起膽來,徑入大營深處,只看工匠忙于制作火鏡,知婁軍師所言不虛。四下行至廚營內(nèi),聞得飯菜香味,自思道:“那梁山的公孫道長尚不是陳希真的對手,憑我的本事,未必敵得此人。何況依陳希真言語間意,那妖僧的本事較他只高不低,我若鹵莽,誰來一時抵敵他們?須速回去稟明哥哥,待靈清師父來,一同除了他們。”

    轉(zhuǎn)身要走,又因撞著這廚營,不覺肚腸也餓了幾分,暗暗笑道:“常言道,賊不走空。既到此處,也須先便宜了我。”直入里面,見灶臺煮飯,幾個小軍正在烹炒菜品,色香誘人。索奧便做老鼠叫。一個小軍慌道:“那里鉆進的老鼠!魯國公是個愛干凈的,教他知了,我等須吃罰!”喚眾人都去四下尋老鼠。索奧竊笑,使起幻術(shù)來,卻看一只尖嘴長毛禿尾肥鼠,左右亂鉆,引眾人出帳。索奧近前自道:“可惜不曾帶著些藥來,不然教你這一伙,死不得時,肚里也翻江倒海。”只顧吃將起來,猛地省道:“靈清師父曾言,那陳希真畢竟習(xí)的是正法,非比一般妖術(shù),定然吃不得人肉。”遂撇了菜蔬,到灶旁,咬破指頭,擠下幾滴血,落入飯內(nèi)。那些小軍捉不得老鼠,又怕飯菜燒焦了,懊惱回來。待開門時,索奧早不見了身影。有詩為證:

    英雄伶俐騰機變,幻法游旋破仙曹。

    堪嘆希真空妙算,鴻鵠折翼在秋毫。

    且言索奧離了廚營,細思道:“好歹再探一探那忠通和尚甚么個樣。”抬首望去,只看一營帳內(nèi)黑氣郁結(jié),昏昏沉沉,尚伴著些許尸臭氣。索奧心顫,就懷中摸出一道符紙,向天一丟,化作一只黃雀,飛去打探。

    黃雀飛入帳內(nèi),只見前日那個官軍使者李東保,遭捆翻堵了嘴,哼哼唧唧,沒個老大動靜。身傍一個白胖大和尚,笑吟吟的,不是忠通又是那個?李東保下身早濕,渾身發(fā)顫,涕泗交加,討命的話說也不得。忠通冷笑道:“你自倒運,待入老僧五臟廟里超度了,來世尋個好人家罷。”睜開雙眼,現(xiàn)出血腥眸子,一把捉起李東保,舉過頭頂。東保抖的更甚,恰似蚍蜉撼大樹,那里掙得脫?索奧亦無心救此人,暗道:“離間我山寨義氣,正是報應(yīng)不爽!”黃雀再視帳內(nèi),四處俱是酒缸,地上些人骨,心中不忍。卻見忠通忽地止住,瞪著東保,半餉方道:“噫!不想你這廝,倒有些貴氣在身,來世怕不是能做個朝中權(quán)臣哩,只是今世落在我手,真?zhèn)€妙不可言。你既非凡夫俗子的命,老僧如今不單要吃這身血肉,魂魄也要吸了下酒。”張開大口,翻出一口尖牙。李東保膽裂魂散,眼看將死。

    不想忠通忽瞧見黃雀,驚覺有人窺查,大叫一聲:“甚么人直恁地膽大!”把李東保棄在地上,抬手打出一道黑氣,正中黃雀。那黃雀本由符咒所化,索奧見不妙,忙念火訣,登時四濺,點燃營帳。忠通大怒,駕云沖天而起,叫道:“那里來的賊,卻來尋死!”索奧早已借土遁法遁走了。忠通尋人不得,掐指一算,笑罵道:“地迷星,你只在近期!”

    這一鬧將起,驚動全營。陳希真本同祝永清夫婦在帳中吃飯,聽得動靜,只道有細作潛入營來,拍案道:“九陽鐘雖未得完備,現(xiàn)今運功催動,天羅地網(wǎng)量他怎逃!”運起腹內(nèi)真氣,正要施法,忽覺周身不順,經(jīng)脈逆阻,大叫道:“不好,以是破戒了!”只看面色青黑,猛噴出一口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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