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長篇南河》
小翠的鉛筆芯找不到,不知被誰碰掉地上了。她的鉛筆頭兒,用小刀剝開木頭,留著芯兒,好放自動筆里的。她低頭找,蹲下找,小明出不去,站著等。小文在后邊要過去,擠了擠腿,小翠不起來,還繼續(xù)找,“放在那的,不會長腿吧,哪去了呢?”“讓他們過去,”小琴過來,“我?guī)湍阏摇!毙∏贁U(kuò)大了范圍,到了小全那桌,偷偷看小全的書包,看他里邊都放什么東西。旁邊是小美的,翻她的書包,里邊有口袋,“破玩意,”是舊布的;翻書,書里夾糖紙。小琴把自己的不好的糖紙和小美的調(diào)換。小翠說別拿別人的東西,小琴說啥呀啥呀。小翠打開窗,出去,到女同學(xué)堆兒。
小勤和女生的關(guān)系不行,讓小明幫他說好話。小明去說,“小勤挺有能力的。”女生們說“那老師怎么不用呢?”小武說:“用了。”小翠說:“用幾天兒!”白了白眼,又回教室。她看窗戶關(guān)了,問:“誰關(guān)的?”又打開。
窗外小勤和小美在商量事兒,領(lǐng)她去楊英年辦公室。小美太愣,說話太沖。小勤說:“你這樣不行啊。”
一些人到石料場。那里開工了,隆隆地,棚子里的大鐵家伙轉(zhuǎn)動,里面的石頭在被粉碎,來看熱鬧的人,說話聽不清,又退出來。小秀拿著鏡子四處照人,小民要,不給;小民搶,小秀把鏡子摔碎了。小民打小秀,立民喊了一嗓子,不讓打。小秀跑過來,笑嘻嘻給立民捶捶腿,比劃端杯子的樣子:“老大,喝水。”小雄裝著喘氣,好像累夠嗆的樣子,搬來了兩塊磚,看了看,“太矮。”又去撿一塊,臟的,想扔了,小秀說:“臟的放下頭。”小雄立起來兩塊,橫放上一塊。“請,”伸手做一個(gè)動作,“請老大……哎,等等,”從兜里掏一塊紙,展開放好,“請坐。”立民坐下,抬腳踢出一只鞋,叫小民“給我撿回來。”
“哎,去撿回來!”小民叫經(jīng)過的曉宇,“媽的沒聽見吶?”
小雄晃晃地走,“我取。”
曉宇,他們不喜歡。曉宇躲避的眼神,機(jī)警閃爍,不碰而視,讓人有被窺或挑戰(zhàn)的味道。
曉宇穿了二哥穿小了的衣服,極不愿意,怎么看都別扭,人說他“撿剩”。他帶了別的衣服,課間上石料場的廁所里換。衣服扣子沒全解開就往下硬脫。小民從廁所木板縫隙窺視,馬上去告訴立民。小秀說他們那幾個(gè)還挺遭老師喜歡的,小高了來,學(xué)小勤的語氣說:“就那幾頭爛蒜吧!”
曉宇換了衣服,往外走,小民喊:“出來了。”立民一擺手:“封住!”他們抓土粒子土面子往廁所門前拋,五個(gè)人輪番抓土,不斷進(jìn)攻;“歐,歐,”“咕,咕,”叫幾聲怪動靜,又劈里啪啦拋打。
曉宇呆在廁所里面不能出來。五個(gè)人向木板百葉窗,疾風(fēng)暴雨般攻擊,磚頭也用上了,打得木板叮咣響。“誰,干什么!”女廁所那邊有人喊,不是女生,是音樂老師——賈老師的聲。幾個(gè)人兒一溜煙跑了。
放學(xué)了。周老師把那五個(gè)人留下。
曉宇回家,把院門關(guān)得哐當(dāng)響。曉強(qiáng)看窗戶,然后站門口笑嘻嘻等。曉宇進(jìn)來,曉強(qiáng)收住笑,“欸,衣服呢?早上不穿了嗎?”
“誰稀得穿!”
“哎,怎么啦?人立本也穿他哥的嗎?”“他是他,我是我,他穿不穿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哎,我也撿剩兒,我穿過曉剛的。那衣服,都讓他穿得不像樣了——他一點(diǎn)也不仔細(xì),造的狼狽樣,哪像我的,保持的這么好,”他要看,“放哪去了?”
“還給你!破玩意。”從書包里掏出來,扔炕上。
“就是小了,我穿不了,你當(dāng)我愿意給你呢!看媽回來扇你不!”
曉宇說:“就不要。”他拎衣服去院子搭晾衣繩上,晃蕩。他看地上雞拉的稀屎,喊:“雞拉稀你也不管?”
曉強(qiáng)雞眼了,“都是你們瞎喂的,什么都喂!”
“就喂你整的菜了!就你的事兒,你還賴誰呀!”曉宇吼,忽然想起昨天自己喂了嘎砬肉,興許里面真有蟲子,鼓脹的臉有些軟了。大人說嘎砬肉人不能吃,有螞涕。他真看見肉兒里有什么動。那蟲子在雞肚子里作怪,能不拉嘛,但他沒告訴曉強(qiáng)。他翻柜子。曉強(qiáng)問“要找什么?”“塔起糖。”“哪還有了,那么長時(shí)間不放壞了?你要它干什么?”曉宇不說話,找到黃連素,抱雞來喂,雞左右擺愣頭不吃。“喂藥,來幫忙啊,”曉宇喊,“快點(diǎn)!”
曉強(qiáng)說“不管”,就走了。后來,曉宇做夢,夢他和曉強(qiáng)摔跤,用什么東西打他……曉宇心里覺得不對勁,自己還靠他呢,如果打小光,小光告訴小峰呢……
曉宇嗓子癢,長呼出一口氣,直至弱小,似乎把胸里的小蟲蟲都呼了出去。墻,上有一個(gè)被按死的多腿蟲,已經(jīng)干了,須子身子腿兒像衣服的絨子線頭,曉宇又呼氣沖向它。。
小艾回來了,幫忙!曉宇給每只雞都喂了藥,拿下那件衣服,回屋找紙寫了“我不要剩的”,放在炕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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