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xué)們找水，小高看小明褲子，嘻嘻笑，說小明尿了，小明說你的尿這么多呀，灑的水！小勤說都停水了你從哪弄的呢？小明生氣，去教室后邊，手抻著褲子，讓風(fēng)吹。

    值班室，一個大茶壺有水，小勤手捂著細(xì)小銅嘴兒讓人抬，抬回班。“排隊排隊！”人都圍著他不想排隊，排的人也放棄了隊伍擠上前，都把缸子瓶子舉向他。他自豪得不行，“這感覺真好。”他接一個，馬上一大幫的接水的東西擠來。他讓小高蹲著接水。他站在講臺上，傲慢地環(huán)視人們，不同的人，不同的表現(xiàn)——在他胸前，后來是臉前，一堆缸子瓶子擠著動著。小勤選接缸子瓶子，接誰得先看清，是不是跟他不錯的。小翠的水給接完了，小美的杯子接了，小芝說：“我先來的。”小靜說：“我先來的。”小勤不理，他看見小靜一直伸著胳膊，裝看不見；他要給甄琰接水，但她沒在這等，跑她媽辦公室去了。他眼睛四下撒么，春麗一直沒出現(xiàn)。小勤為立民接了一瓶水，遞給了小秀。小翠又伸手舉杯，小勤的眼睛在說：你不是打過了嗎？小翠看要沒了，使眼色“趕緊”接水，水一會沒有了，多要一杯。小勤留著一杯，讓小高放“藥”，給立本。小高沒敢放，怕被發(fā)現(xiàn)了，說那可是大罪。小勤心里罵，不成器的貨。

    這個時候小寧在校園，悄悄把兜里的沙子掏出，撒在泥上。他今天來學(xué)校還沒完成這件事，他每天上學(xué)的路上都在后，到沙堆的另一面，抓一把沙子放兜里，到學(xué)校悄悄放坑洼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小國從后邊突然出現(xiàn)了，問“做啥好事呢？”小寧嚇了一跳，說：“沒有，你看，啥也沒有。”多年以后他來校園，蹲下看那沙土，校園發(fā)生了變化，但感受自己撒下的痕跡，欣慰，欣喜，如同從沙子中發(fā)現(xiàn)金子。小高拿一杯水來，問：“你倆誰要？”小寧不要，給小國吧。

    水沒了，人散了。沒有撈到水的，心里很不平，白等了。有的去找有水的要分，多數(shù)人拒絕再分。有的人挨搶了，搶灑了。小高喝口水在嘴，對著小家，裝憋不住笑噴出去，噴小家一臉，小家抹了臉，“缺德，缺水你還禍禍水？”小高笑嘻嘻，“這不給你嗎？”看見老師來了，他把茶缸子給了小家。

    課間，立本、小明、小全和曉宇去大倉庫料場接了一桶水。用水壺?zé)_，然后再倒進(jìn)大茶壺里，放了白糖。“別燙著，別擠！”小明推那些來要水的，曉宇把著水鈕兒。小秀來接水，小高拿一個大茶缸子搥前面的人。曉宇說：“你們都喝了又來干什么？”小明說：“只給沒喝的，沒喝過的來喝。”小高說沒喝，小秀笑，說沒喝夠。曉宇說，誰要是撒謊以后什么也不給，什么也不讓參加，以后有什么好事也不給了。人圍上來，亂糟糟都要接水。立本說“排隊！”小秀和小高都舉手，“從我開始，”“我打頭！”

    立本選了從小國那開始，大伙都搶站第二第三……

    小國接了水，要給小高，小明問為什么，小國說他剛才給我水。小明說：你以為……那是我的，讓給你。

    小雄叫小美到一邊，給她一紙包，里面是糖。小雄家里來親戚了，小叔，是在小雄家上學(xué)長大的，后來去了大西南工作。人相距遙遠(yuǎn)，如水上憋壩，思念深。來了帶許多東西，給侄子帶了奶糖。小美說替他收著，“一次一塊。”小雄說：“是你的。”她不吃，留糖紙。

    小高從藏著的地方端出一茶缸兒水，瞇著眼喝，讓小林去問問“他倆吃啥呢？”

    小雄立起眼，說：“吃屎！”

    小高揚了水過去，水被風(fēng)刮回來，差點澆著自己——他像猴似的躲得機(jī)靈。他拉小江，到小雄小美后邊，劃著一根火柴，小江接過來，烤小雄的后衣襟。小秀看見了喊：“干啥吶？”小江說“有蟲子。”小雄轉(zhuǎn)身，瞪眼睛：“你他媽殺人放火呀！”小雄狠狠踹小江，“你這個大傻子，沒水……你還敢放火！”

    曉宇去拽小高，“你咋這么壞呢？”小高恨得牙咬著，一俯身來個“大背”，把曉宇從身上翻過來，曉宇歪歪斜斜差點摔倒。曉宇氣得臉發(fā)白，扭曲了。當(dāng)人痛恨和被痛恨時，什么缺點都顯露出來。

    小勤招手叫小高過去，說：你不是學(xué)過嘛，也不利索。小高說：“沒使勁兒……那小子也學(xué)了點兒……”又往小美那邊看，說：“怎么跟他了……”

    小家站在走廊的門口，往這邊看一眼馬上扭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