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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惟儉面容可親，又噙著笑意有意引導(dǎo)，三兩句一過晴雯就放松下來，轉(zhuǎn)而說起了每日里的活計(jì)。

    此時(shí)的大戶人家里，尤其是賈府里的丫鬟一天都要做些什么？

    以晴雯這般的貼身丫鬟為例，清早雞鳴三遍就要起床，梳洗打扮，若得空趕忙用過早飯，隨即伺候著主子起床洗漱、置備早餐；

    此后清掃室內(nèi)，回到主子身旁聽吩咐；

    若沒旁的吩咐，因著晴雯擅針線，便要縫洗衣物；

    若主子在府內(nèi)行走，還要隨侍左右；

    一直到主子就寢了，她才會(huì)自行歇息，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都是如此。

    擦拭過后背，晴雯又移步過來，為李惟儉擦拭胸膛。李惟儉便靠坐了，雙手搭在浴桶邊緣，干脆閉了眼睛享受起來，說道：“我平素卯時(shí)起床，倒是要辛苦你們了。不過我這里事兒少，白日里你們抽空補(bǔ)一覺就是了。”

    晴雯道：“四爺這話兒說的，不過早起一會(huì)子，又能困到哪兒去？”

    李惟儉笑了笑，睜開眼，便見晴雯這會(huì)子已然香汗淋漓，拿了帕子擦拭自己胸膛的右手，留了一寸許涂著鳳仙汁兒的指甲。他探手奪過帕子，說道：“行了，衣服拿給我，你也早些歇息吧。”

    晴雯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給他拿了干凈中衣，到底伺候著李惟儉換上，這才招呼兩個(gè)粗使丫鬟處置浴桶。

    李惟儉舟車勞頓，此刻也的確乏了，晴雯又讓粗使丫鬟將熏籠挪進(jìn)暖閣，這才施施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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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道墻的三間抱夏。

    笑鬧聲中，鶯鶯燕燕涌將進(jìn)來，抱夏中留守的丫鬟趕忙上前為三春褪去大紅猩猩氈，探春仰著小臉滿是崇慕道：“可惜儉四哥在前頭吃酒，不然我定要敬上一杯。”

    迎春只是在一旁笑著，惜春就道：“自家的寶二哥不見你如何親近，怎地反倒親近起了大嫂子家的儉四哥？”

    探春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惜春的眉心：“不一樣。儉四哥身上似有古之英雄氣概。”

    正疊著外氅的丫鬟侍書就道：“說起來，儉四爺還給幾位姑娘送了東西呢。”

    探春一怔，旋即喜道：“果真？儉四哥送了什么物件？”

    迎春的丫鬟司棋笑著道：“二姑娘、四姑娘都是兩柄緙絲團(tuán)扇，三姑娘卻不同，只一柄團(tuán)扇，另有一柄棗木劍。”頓了頓，司棋笑意更濃，道：“這儉四爺也是有趣，莫非是將自己當(dāng)?shù)朗繒r(shí)的法劍送與了三姑娘？”

    探春卻是不理，徑直往里便跑：“劍呢？”

    丫鬟翠墨連忙攔下：“姑娘慢些，我去拿就是，姑娘稍待。”

    有翠墨在前，迎春、惜春的丫鬟也將李惟儉送的物件取了過來。

    翠墨先回返，一柄二尺有余的棗木劍，一柄緙絲團(tuán)扇。探春急切地抓起那棗木劍，入手只覺分量剛好，頓時(shí)起了性子胡亂揮舞了一陣。

    另兩個(gè)丫鬟也陸續(xù)回返，迎春接過團(tuán)扇，見其上繪著迎春花，頓時(shí)心下暗喜。她本就是府中的小透明，莫說是外人，便是自家人有時(shí)也會(huì)忘了她。難得外人想著，自然歡喜不已；

    惜春展開兩柄團(tuán)扇瞧了，其上都繪著曼陀羅花，小姑娘覺著好看倒是好看，只是不解自己的為何是曼陀羅花。她年歲還小，尚且不曾生出出家避世的心思；

    哆——

    棗木劍到底磕到了桌案上，侍書連忙道：“姑娘且小心些，若是磕碰到了自己豈不鬧了笑話？”

    探春意猶未盡地收了木劍，因是道：“回頭得了空我去請(qǐng)教儉四哥，待學(xué)成了劍法再演練。團(tuán)扇呢？”

    她接過丫鬟遞來的團(tuán)扇，就見其上繪著大紅帶刺的玫瑰。探春又看了迎春、惜春的，霎時(shí)覺得那大紅的玫瑰頗對(duì)自己心意。轉(zhuǎn)而狐疑起來，說道：“怪道，儉四哥怎知什么花兒合了咱們心意？”

    惜春就道：“二姐姐名迎春，圖樣子便是迎春花；我的圖樣子偏是曼陀羅，又哪里合心意了？”

    探春頷首，笑道：“那許是湊巧了，剛好合了二姐姐與我的心意。”

    賈母院。

    寶玉、黛玉此時(shí)年歲還小，都住在賈母房中。兩個(gè)小的一左一右攙著賈母進(jìn)得房中，賈母便道：“我吃多了酒，這會(huì)子困乏得緊，你們兩個(gè)小的也早些睡下。”

    鴛鴦連忙扶過賈母，扶著其去到西側(cè)套間歇息。

    寶玉興致不減，說道：“妹妹方才可瞧見了？鳳嫂子連連求告，大家伙兒只是不依。誰讓她平素慣會(huì)插科打諢、扮做潑皮破落戶，這回啊，是有冤的報(bào)冤有仇的報(bào)仇。”

    黛玉瞥了其一眼，道：“旁人也罷了，你也去湊趣。小心鳳嫂子尋了你的短處，給你好瞧。”

    “她要尋了我的短處，我自去尋老祖宗做主。”

    襲人笑著過來道：“二爺，先去洗漱吧。老太太歇息了，不好吵嚷。”

    寶玉應(yīng)了，麝月捧了打濕的帕子過來道：“先前兒新來的儉四爺還打發(fā)丫鬟給二爺、姑娘送了禮呢。”

    寶玉仰著頭任憑襲人為其擦臉，隨口道：“送了什么？”

    “給二爺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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