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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聽聞與其不過兩面之緣,那臘腸不過是用來換黃鱔的,邢忠夫婦心有不甘,關(guān)起門來合計了好半晌。奈何二人哪兒來的智計?那李郎中又護衛(wèi)周全,尋常人等休想近身,因是二人只能喟然長嘆,一時間無計可施。
卻說碧桐送過臘腸,轉(zhuǎn)頭回返東面小院兒,琇瑩只略略過問一嘴,便不再提起。這憨丫頭心下明了,她不過是鄉(xiāng)下野丫頭,能攀上四爺這般的人物,已是祖上燒高香了。
因是琇瑩能做一房妾室便已心滿意足,至于李惟儉與旁的姑娘家過從甚密,她卻懶得計較。
這日傍晚,莊有恭打發(fā)隨從送來一份名錄。
江南膏腴之地,世家大族無算。除去金陵四大家、揚州八大鹽商,余下還有江南十二姓。
李惟儉既無意與四大家攀扯過深,也不想與那遲早倒霉的鹽商扯上干系,這能合作的對象便只剩下了十二姓。
何為十二姓?顧、陸、朱、張,沈、吳、周、徐,金、錢、施、蔣。這十二姓最早能追溯到三國時期,最近的也是五胡亂華開始興起。
千年以降,這十二姓彼此聯(lián)姻,開枝散葉,后輩子弟能人無算,這富甲一方者自然也逃不出十二姓。
李惟儉用了兩天光景方才將名錄看完,那小有家資的不算,單是大地主、大織場主就百多號。
明初之時,蘇松號稱稅賦半天下,到得這大順朝,因著上海縣開埠,江南稅賦半天下,蘇松稅賦半江南。可想而知,這蘇松之富庶。
整個大順藏銀十四億兩,估摸著至少兩成都藏在這蘇松二府。
看罷了名錄,李惟儉心下有了底,料想此番有莊有恭配合,這水泥務(wù)理應(yīng)暢行無礙才是。
待到第三天,李惟儉忽而想起來,昆山便在蘇州左近,香菱家便在姑蘇左近……早前可是思量好的,總要解了這兩個丫頭的心結(jié),如今借居蟠香寺,只怕一、二月內(nèi)不得輕離,何不趁此將這兩樁事辦了?
剛好這日吳海寧辦好了差事,樂滋滋到得蟠香寺向李惟儉稟報。
便聽得這小子好一番鼓吹,只說這幾日圍觀的百姓可謂川流不息、人山人海,為了探知那鍋駝機詳情,有個吳縣的財主還單請他去到酒樓吃了宴席。
眼見那鍋駝機什么都能燒,一連運行了三日,還是那紡織機出了故障才略略停了一陣,這蘇州各處的織場主哪里還坐得住?待掃聽清楚,這鍋駝機乃是京師蒸汽機廠所造,當(dāng)即打發(fā)家中子弟北上京師,總要搶在前頭定下機器。
若被同行搶了先,只怕自家的織場就會被擠兌死!
除此之外,更有不少財主給吳海寧塞了銀錢,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掃聽財神爺李惟儉到底身在何方。
吳海寧還算嘴嚴,始終不曾吐口,可架不住有心人找出了蛛絲馬跡。因是這兩日蟠香寺香火鼎盛,世家大戶先打發(fā)人送來拜帖,問詢李郎中何時得空;那尋常富戶就沒那么多顧忌了,直接打著上香的名號進了蟠香寺,見不著李惟儉就當(dāng)禮敬佛祖了,若是見著了……那就是佛祖保佑啊。
李惟儉聽罷了只是略略頷首,這差事隨便什么人都能辦,顯不出能耐來。不待其開口,陪在一旁的琇瑩眉頭緊蹙:“有員外請你吃酒?莫非吃的是花酒?”
吳海寧一縮脖子:“沒有的事兒!姐,你可不能憑空污人青白。”
“呸!你哪兒來的清白?收的門包且交出來,錯非看在老爺?shù)姆輧荷希膫€員外會認識伱?又會給你門包?”
“這……”吳海寧求助也似地看向李惟儉。
琇瑩趕忙道:“老爺,可不能由著他。我這弟弟,有了錢就胡天胡地,說不得哪天心癢癢,拿著錢跑出去廝混一陣,待沒錢了才會回來。”
吳海寧辯駁道:“姐,你太過小看人了。我跟著老爺,謀的是前程,哪兒會三心二意的?”
“少啰嗦,交出來!”
琇瑩見說是不成了,干脆兩步搶過去一把薅住吳海寧耳朵,那廝頓時就慫了:“別別別,我交就是了。”
隨即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自袖籠里掏出幾枚散碎銀子來。琇瑩又一擰:“哄誰呢?”
“嘶……撒手,我這不是還沒拿出來嘛。”
就見這廝又一抖手,手中赫然多了兩張銀票。琇瑩搶過來一看,道:“二百兩?虧得我要下來了,不然定會被你胡亂花了。這銀錢我替你存著,留待來日娶親用。”
吳海寧哭喪著臉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李惟儉樂道:“多少給他留一下。”
琇瑩思忖了下,便從散碎銀子中點出五兩銀子來,丟給了吳海寧。吳海寧捏著銀子愁眉不展,真真兒是辛辛苦苦二十年……
卻聽李惟儉道:“交你個差事,去一趟金陵,將你姐姐送過去,再把晴雯跟香菱接過來。”
“啊?”琇瑩頓時嘟起嘴來,滿臉的不高興。
李惟儉笑道:“一月下出來的,如今都快四月了。”
琇瑩委屈道:“我知道,就是……怎地過得這般快啊。”
話說這般說,她心下也知,獨占了李惟儉倆月,待香菱、晴雯來了,她也不好厚著臉皮排班。與其到時候生悶氣,莫不如先去金陵李家老宅待上一陣。
因是琇瑩又道:“那,老爺何時接我?”
“快則一個月,慢的話就要倆月了。”
琇瑩思忖了下,又道:“老爺身邊兒總不能短了人伺候,我去金陵,便讓碧桐留下?”
一旁低眉順眼的碧桐心下咯噔一聲,暗忖自己終究在劫難逃了吧?
不料,李惟儉卻道:“就這么幾日光景,說不得還要到處跑。免了吧,你帶碧桐去金陵就是了。”
琇瑩只得應(yīng)下,當(dāng)夜盡心竭力自是不提。轉(zhuǎn)過天來,吳海寧便趕著馬車,送琇瑩去往金陵。
李惟儉用過齋飯,便有女尼來報,說是蘇州城的顧員外請見。
李惟儉自顧自沏了一壺香茗,只道讓其進來。那女尼轉(zhuǎn)身而去,須臾光景,顧萬中便捧著肚子行了進來。
二人見過禮,李惟儉見其滿面堆笑,便道:“顧員外笑容滿面,料想那西山島的地皮……都收攏了?”
“這……”顧萬中面上一僵,低聲道:“實在有負郎中所托,在下花費了重金,只收得西山島六成田土。余下四成還在談……還在談。”
李惟儉伸手相邀,顧萬中趕忙拱手落座。茶壺傾斜,清亮茶湯倒在茶盞中,李惟儉將茶盞推過去道:“何時收攏本官不在意,只在意能不能盡數(shù)收攏在手中。”
顧萬中趕忙道:“郎中請放心,如今就是差在銀錢上。約莫再有幾日,總能談下來。”
李惟儉略略思忖,說道:“那西山島,算水泥務(wù)一分股子,再準(zhǔn)你入股二分。”
“那敢情好——”顧萬中捧著茶盞道:“就是不知,郎中這水泥務(wù)——”
李惟儉瞥了其一眼,笑道:“料想員外早就知曉了京師水務(wù)。本官受命來江南創(chuàng)辦水泥務(wù),比照的就是京師水務(wù)。”
顧萬中頓時大喜過望。京師水務(wù)可是三千萬兩的盤子,若比照京師水務(wù),那這勞什子水泥務(wù)豈非也要三千萬兩?三分股子,這可就是九十萬兩啊。
高興過后,顧萬中頓時有些發(fā)愁。那西山島本就不甚廣闊,溢價買地,拋費了十來萬兩銀錢,就等于是占便宜了。可他雖在蘇州也算富甲一方,奈何現(xiàn)銀卻沒那般多。
二分股子,須得繳六十萬兩銀錢,算算起碼差了半數(shù),這該如何是好?
見其面有難色,李惟儉便道:“員外可是有難處?”
“這……實不相瞞,在下是怕銀錢一時不湊手。”
“呵,若員外事情辦妥了,這股子自是允了員外。至于這認購股子的銀錢,本官可管不得是不是員外自己的。”
誒?著啊!大不了回頭轉(zhuǎn)賣一些,說不得還有些賺頭呢。
那顧萬中重新笑將起來,便道:“李郎中,這個……如今島上田土大半在咱們手中,這水泥務(wù)……是不是先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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