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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宜人笑道“玉兒什么不明白？這會子偏生裝起了傻。我看分明是復(fù)生往回找補(bǔ)呢，生怕咱們家吃了虧?！?

    胡廷遠(yuǎn)笑道“算算哪里吃了虧？只怕占了大便宜喲。這可不好，那些實(shí)物也就罷了，那股子玉兒來日過門還是帶回去吧?！?

    黛玉急切道“干爹這話女兒可不敢應(yīng)，小聘本就是抬來家中貼補(bǔ)的，我如何再帶回去？若傳出去，定會有人笑話咱們家不知禮?！?

    張宜人笑道“我真心實(shí)意認(rèn)你做女兒，可沒想著這般占便宜?！鳖D了頓，又道“小聘之禮既然送了過來，便算是家中之物。來日怕是不好原樣返還，我看老爺不若打發(fā)人將那股子兌了，換做金銀再給玉兒添妝?！?

    黛玉又要推拒，胡廷遠(yuǎn)卻一口應(yīng)承下來。黛玉心下感念，忽覺出得榮府天地寬。本道世間只余下個外祖母疼惜自己個兒，不想如今又多了一對疼惜自己個兒的干爹干娘。

    轉(zhuǎn)念一想，此番際遇也是因著良人之故。再是有父親的關(guān)系，若無儉四哥請托，胡家又豈能這般看重自己？

    因是這會子黛玉心下雖有些出閣時的忐忑，可更多的則是對來日的向往。

    轉(zhuǎn)眼十來日，黛玉日夜繡著兩身嫁衣與被子，雖身子疲乏，卻精神奕奕。期間李惟儉送了晴雯過來幫襯，黛玉卻執(zhí)拗著只肯自己繡了，不肯假手于人。晴雯觀量黛玉情形，見其只是略略疲乏，便只得回伯府回話。

    到得二月十六這一日，胡家中門大開，各色賓朋齊聚。待到了時辰，便聽得遠(yuǎn)處一行吹吹打打而來。

    有管事兒的入內(nèi)稟報張宜人“太太，伯府送聘的隊伍來了！”

    張宜人喜道“遠(yuǎn)遠(yuǎn)便聽得動靜，復(fù)生這回鬧得動靜可不小?！?

    管事兒的回道“太太不知，伯府足足送了六十四抬聘禮來，樣數(shù)瞧著不多，可拿出去只怕比給公主、郡主的聘禮還多呢。”

    張宜人笑著應(yīng)了，心下暗忖，李惟儉家資千萬，又一早兒便與玉兒定情，此番斷然是不肯委屈了玉兒的。

    果然，待管事兒的再來報，張宜人與一干女眷迎將出來，便見各色聘禮堆滿廳堂。除去金銀珠寶、莊子、鋪面、各色織造、牛、羊以及必不可少的大雁，余下的竟是各色股子！

    算算作價竟達(dá)兩萬兩！

    一應(yīng)親友紛紛與張宜人、胡廷遠(yuǎn)道賀，只說此一樁親事乃是天作之合。伯府送來如此聘禮，來日定不會怠慢了黛玉。

    胡家大門中開，任憑親朋故舊過來觀看，一時間無不贊李惟儉闊氣，轉(zhuǎn)頭又贊其行事穩(wěn)妥。

    這聘禮再如何也不能越過嫁妝去，二者合一，來日須得敲鑼打鼓抬去伯府。先前李惟儉只道黛玉嫁妝大抵值三萬上下，因是便定了一萬五千兩左右的聘禮。待聽聞胡家又行添妝之舉，緊忙又添到了兩萬兩左右。

    如此不多不少，剛好到嫁妝的半數(shù)，說出去既有了體面，又全了胡家臉面。

    這日賈母不好勞動，其余人等又都在孝期，因是賈母便央了別房幾個媳婦往胡家觀禮。

    到得下晌幾個媳婦回返，跑到榮慶堂里自是好一番夸贊。

    這個說“老太太寬心就是，我看胡家上下待林姑娘好似親女兒一般，屢次添妝加起來怕是有一萬五千兩了?！?

    那個道“李伯爺也是個用心的，今兒送去的聘禮怕是有兩萬銀子，莫說尋常人家，別個公侯府邸，嫡女出嫁也就這等排面了?！?

    賈母笑著連連頷首，心下略略熨帖。

    內(nèi)中人等，迎春避去了玉皇廟，只余下鳳姐兒、探春、惜春陪在一旁。待幾個媳婦領(lǐng)了賞賜散去了，賈母便嘆息道“儉哥兒是個妥帖的，這大聘果然辦的周到。就是不知這請期定在何時？”

    鳳姐兒這些時日忙著收攏家中權(quán)柄，吃味了這些天，這會子也想開了。她再念著儉兄弟，也不可能舍棄了如今的誥命去給他做小，既如此，那又何必管著儉兄弟娶了何人？

    且一想到林妹妹、云妹妹的良人被自己個兒喝了頭湯，不知為何，鳳姐兒這心下反倒雀躍不已。

    因是鳳姐兒便笑道“老祖宗再急切還能急切得過儉兄弟去？奈何金陵山高路遠(yuǎn)，李祭酒身子骨又欠佳，李家人還說不得何時入京呢。是以此時自然不便請期。”

    賈母嘆息一聲，正要說起旁的來，忽而便有大丫鬟入內(nèi)稟報“二奶奶、三姑娘，林之孝家的來回話，說是趙姨娘的哥哥趙國基故去了?！?

    趙國基不過是王夫人的陪房奴仆，這等事兒自然不勞賈母費(fèi)心。因是鳳姐兒與探春彼此觀量一眼，探春便起身道“老祖宗，我去處置了。”

    探春自榮慶堂出來便往議事廳而去，結(jié)果半道兒便撞見的舅媽趙國基家的。

    如今趙國基家的掌管著大觀園巡視之責(zé)，但有丫鬟、婆子偷懶、吃酒、耍牌被其瞧見了，責(zé)罵一番不說，轉(zhuǎn)頭便稟明探春記錄在案，一應(yīng)處罰降下不說，若屢教不改便會逐出府去。

    那趙國基家的哭訴道“那天殺的張若錦，若不是正月里背后搡了你舅舅一把，讓其掉落水中，你舅舅何至于就此病死了？三姑娘，你可得為你舅舅做主啊！”

    探春雖聽了鳳姐兒‘人盡其用’之話，‘重用’了趙國基家的，可心下卻極瞧不上這等勢利、乖張之輩。

    聞言強(qiáng)壓著心火道“快噤聲，莫要讓外人聽見了！”緊忙將其扯到一旁道“太太如今雖不掌家了，可我自小到底還是養(yǎng)在太太膝下。若被旁人聽了去，說不得便會說我趨炎附勢、不孝?！?

    “三姑娘——”

    探春又道“舅母且寬心，那張若錦自有鳳姐姐處置。這喪銀按例是二十兩——”

    話音落下，趙國基家的頓時皺起眉頭來。

    緊跟著就聽探春道“前頭襲人母親故去，太太又自己個兒貼補(bǔ)的二十兩。你也莫要聲張，與姨娘好生說清楚了，萬萬不能鬧起來。回頭兒我再私下貼補(bǔ)舅母二十兩就是了?！?

    趙國基家的這才舒展眉頭，卻人心不足道“姑娘如今管著家，何必自己個兒掏銀子貼補(bǔ)？這喪銀莫說是四十兩，便是六十兩、一百兩也是有的?！?

    探春無奈道“賬冊上記得清楚，一個是隔省遷父母之柩，外賞六十兩，一個是現(xiàn)買葬地，外賞二十兩。我若亂改成例，壞了規(guī)矩，你說老祖宗會不會下了我管家的差事？這管家差事一去，你道你那差事還能留得？”

    趙國基家的眨眨眼，忙道“是我想差了……只是那張若錦，姑娘定要為你舅舅報仇啊。”

    探春好言安撫了一陣，眼見趙姨娘領(lǐng)著丫鬟尋來，趕忙催促趙國基家的“舅母知道姨娘脾性，這會子我若與其碰見只怕又要吵嚷起來。”

    趙國基家的惦記自己那威風(fēng)八面的差事，緊忙一口應(yīng)下，擦了眼淚轉(zhuǎn)身去迎趙姨娘。

    探春眼見趙姨娘被絆住，緊忙扭身往大觀園而去。回得秋爽齋里飲了一盞茶方才松了口氣，不想那趙姨娘竟又尋了過來！

    探春心下惴惴，蹙眉問道“姨娘怎么追來了？可是趙國基家的不曾說分明？”

    趙姨娘乜斜一眼，與侍書等丫鬟吩咐道“你們且退下，我與姑娘說些體己話兒?！?

    待侍書等退下，趙姨娘湊近說道“我尋你非是為著你舅舅那幾兩喪葬銀子，你也不用自己個兒貼補(bǔ)，二十兩就二十兩，回頭兒你舅母有意見，盡管來尋我就是了。”

    探春訝然不已，暗忖這生母今兒怎么轉(zhuǎn)了性子？

    就聽趙姨娘道“如今掌家的差事落在鳳丫頭手里，你一個姑娘家不過是暫代管家，待鳳丫頭出了月子這差事就得交出去。這會子尋你幫襯，不過是一時之急罷了?！鳖D了頓，趙姨娘喜眉笑眼道“倒是有一樁事，你若應(yīng)下了，說不得環(huán)兒就有了指望。”

    探春聽得此言，心下愈發(fā)不安，蹙眉局促著問道“姨娘要說何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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