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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睡,翌日清早李惟儉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眼看黛玉端坐梳妝臺前描眉,便又過來添亂。黛玉趕了幾次趕不走,便只好任憑其胡鬧。
好半晌,黛玉起身道:“莫鬧了,過會子還要去瞧老太太呢。”
李惟儉觀量一眼,忽而湊近比量了下,笑道:“妹妹好似比夏天時長了一寸。”他探手比量,果然黛玉已到了其肩頭。
非但是身量長了,便是身子上也有了些肉。黛玉喜不自勝,笑道:“多虧了御醫開的膳食方子,邢姐姐隔三差五變著花樣做些吃食,我吃著極對心思,可不就長了些?”
黛玉又扯了李惟儉到得碧紗櫥前,觀瞧了一會子蹙眉道:“四哥倒是不見長了。”
李惟儉笑道:“七尺六寸,再長可不就成了竹竿子?”
黛玉聞言也掩口吃吃笑將起來。
少一時,二人正享用早膳,忽而茜雪匆匆入得內中,面色肅然道:“門子瞧榮府進進出出,且有下人裹了孝帶,怕是有了白事。”
黛玉唬了一跳,緊忙道:“你快去掃聽一番!”
李惟儉蹙眉思量,在一旁安慰道:“若果然有大事,只怕早有人往咱們家中報來了,妹妹無需掛心。”
黛玉一琢磨也是,隨即吩咐道:“你瞧瞧打聽了,回來報我。”
茜雪應下,領命而去。過得半晌回來回話道:“老爺、太太,掃聽得了,說是大房的璉二爺的二奶奶歿了。”
李惟儉與黛玉面面相覷,李惟儉聽得迷糊,還以為是鳳姐兒呢,一旁的黛玉便道:“尤家二姐進了門兒,大家伙私下里都叫其二奶奶,反倒管二嫂子叫大奶奶。”
李惟儉嘖聲道:“聽著太過別扭,咱們家又不用避諱,以后只管稱呼姓名就好。”
茜雪應下,悄然退去。黛玉思量著與李惟儉道:“四哥與璉二哥親厚,尤二姐過世,說不得總要去過問一場。”
李惟儉蹙眉道:“無名無分的,就算有了名分也是妾室,為著個小妾還要我去過問?回頭兒打發紅玉去吊唁一場也就是了。”
黛玉一琢磨也是,若他們鄭重其事的去吊唁,說不得回頭兒還會惱了鳳姐兒。
轉而說道:“昨兒才聽聞胡君榮下錯了藥,生生讓尤二姐滑了胎,可惜了,是個男孩兒,都成了型的。”
李惟儉冷笑道:“妹妹莫非忘了當日太太所作所為,那鮑太醫與胡君榮不過伯仲之間,醫術平庸,私德有虧。虧得老太太看顧著,不然說不得便被悄無聲息的治死了!”
黛玉自是心有余悸,好半晌緩過來舒了口氣道:“往好處瞧吧,不是還有老太太與四哥護著我嗎?如今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當下夫妻二人不再贅言,用過早飯,拾掇停當便要往榮府去看望賈母。不料方才出門,便見紅玉引著平兒匆匆而來。
黛玉訝然道:“平姑娘怎么來了?”
那平兒面色難看,囁嚅半晌,瞧著李惟儉道:“儉四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惟儉瞧了眼黛玉,旋即點頭應承下來,便在前頭小書房里與平兒敘話。
內中再無旁人,平兒入內噗通一聲便跪伏下來,求肯道:“求四爺幫襯一把,也算為我們奶奶積了陰德!”言罷叩頭不止。
李惟儉趕忙上前攙扶,口中道:“好好兒的說著話,怎么突然要磕頭?你先起來說話。”
平兒這會子紅了眼圈兒,順勢被李惟儉攙扶起來,又在一旁落了座,這才說將起來。
原是聽聞尤二姐身死,賈璉可算想起往日情誼來,摟著尸身大哭不止。尋了鳳姐兒、邢夫人與探春計較一番,決議先行在家中停靈五日,此刻業已挪去了梨香院。
賈璉嚷嚷著大操大辦,非要停靈五七,鳳姐兒心下著惱,這停靈五七可是堪比正妻了,又將鳳姐兒擺在何處?因是轉頭兒便與賈母嘀咕起來,賈母本就不喜那尤二姐,聽得此言頓時蹙眉道:“信他胡說!誰家癆病死的孩子不燒了一撒?也認真的開喪破土起來。既是二房一場,也是夫妻之分,停幾日抬出來,或一燒,或亂葬地上埋了完事。”
平兒本在賈璉跟前兒聽用,此時剛好來尋鳳姐兒討要燒埋銀子,便將賈母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下又尋鳳姐兒討要銀錢,鳳姐兒正惱著,哪里肯給?只說公中銀錢不多,隨手湊了湊只給了二、三十兩銀錢。
平兒生怕賈璉惱了,一時不敢去回話,思來想去,干脆來尋李惟儉求援。
說過許多,平兒又道:“我們奶奶雖瞞著我,可這府中能使喚動胡太醫的人都是有數的,若日后真個兒翻出來,只怕就是奶奶的罪過兒。儉四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
“莫說了,”李惟儉嘆了口氣,隨手自袖籠里抽出一疊銀票來,那平兒唬了一跳,只道:“不需這般多,有五百兩就足夠了。”
李惟儉卻點出一千兩來交給平兒道:“只沖著你這般心善,這一千兩銀子就給得。只是——”李惟儉囁嚅須臾,說道:“——太過良善,有時也未必是好事兒啊。”
旁的不說,那尤二姐若安心做個外室,又豈會有今日之禍?只怕也存了心思取鳳姐兒而代之,偏生性子弱,又不是個擅算計人的,這才有這般下場。
平兒抬眼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李惟儉,旋即又低下頭沒說話。
李惟儉暗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平兒這性子只怕改易不得,再多說也是無益。因是便道:“罷了,你拿了銀票先去治喪吧。”
平兒起身一福,又被李惟儉叫住。只見其抽出帕子來,仔細為平兒擦拭了眼淚,這才道:“那銀票你就說是二嫂子出的,旁的話一概不用多說,二嫂子若問起來,我自然會尋她計較。”
平兒應下,這才悶頭行去。
李惟儉隨后出來,見了黛玉只是搖了搖頭,夫妻二人便往榮府而去。自會芳園進大觀園,又從后頭進得榮慶堂里,李惟儉數月方歸,此番見了賈母大家伙本該高高興興鬧上一場。偏趕上尤二姐歿了,因是小夫妻不過陪老太太說了半晌話便回轉家中。
圣人恩準,此番隨行人等俱放假一旬,李惟儉便在房中尋了姬妾說話兒。紅玉是個包打聽,只寥寥幾句便將這些時日的變化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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