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娘,外面冷,回屋吧。” 孫向陽看著張貴平跟張偉背著麻袋的身影不斷遠去,然后對著一旁眼睛紅紅的張桂花說道。 此刻,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的模樣。 如果兩人走慢點,無疑是一出風雪夜歸人。 “向陽,你不會怪娘吧?” 張桂花并沒有立即回屋,而是開口問道。 “怪您干嘛?” “你二舅算是我一手帶大的,從小人老實,別人欺負他,也只知道哭,長大后也不會拿個主意,跟你那個滿肚子算計的大舅不一樣,伱爹沒了后,他不知道從哪知道的信,晚上偷偷跑來,丟下一把錢就跑。 后來娘數了數,一共三塊六,最大的是張兩毛的,一分二分五分的都有,也不知道你二舅偷著攢了多久。 這些年我憋著一口氣,不去那邊,也主要是你大舅,還有你二舅那個婆姨,不想弄的你二舅家里鬧騰。 這次你二舅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估計也不會跑來找我這個姐姐。 雖然娘不喜歡你二舅那個婆姨,但人都快不行了,再大的怨氣也該消了。 所以你也別怪娘心軟。” 張桂花說出一樁孫向陽并不知道的往事。 “娘,我真沒怪您,別說咱們現在不缺那點錢跟糧食,就算沒有,依著二舅跟您的情分,該幫的肯定也得幫。” 孫向陽認真的說道。 先前,張桂花從屋里拿出一瓶茅臺,他就知道對方的態度了。 從言談舉止中,他也能感覺到,自家這個二舅是真的老實人,一個勁的說給他家添麻煩了,說到家里出事,要借錢的時候,更是幾度哽咽,頭低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而那個表弟張偉,差不多繼承了自己父親的性格,在他拿出錢的時候,更是要跪下磕頭,表示將來一定會還他家的錢。 此時,孫向陽的口袋里還裝著一張借條,是他那個二舅非要讓兒子寫的,他如果不收下,對方說什么也不肯接錢。 所以在兩人離開的時候,孫向陽用麻袋裝了兩份年貨,讓捎回去。 “娘知道你現在有本事,不在乎那點東西,就是這心里不是滋味。” 張桂花搖了搖頭,直至目送著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扭頭回到屋里。 早早的,陳書婷便開始剁餡,孫向陽也洗了手,幫著包餃子。 這種好玩的事情,嘟嘟自然也沒落下,雖然包的歪歪扭扭,圓滾滾的,但最起碼能吃。 張桂花則忙著燉雞,做菜。 這是孫向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春節,稍稍有些不適應的是,沒有電,也沒有春晚。 還沒等弄好,孫建剛便端著一碗餃子,一碗菜,冒著風雪闖了進來。 “隊長,我娘包的餃子,讓我給您送一碗來。” “幫我謝謝嬸子,明天早上我去給嬸子拜年。” 對于孫建剛端來的餃子,孫向陽并沒有拒絕。 不過,對方卻起了一個頭,后面趙富貴,孫慶波,孫恩國領著孫跳跳,也都跑來送餃子,甚至眼瞅著往他家送餃子的越來越多,孫向陽不得不制止了。 大家的心意他自然能感受到,問題是,再送的話,他家的餃子出正月估計都吃不完。 可即便如此,家里桌子上,能擺的地方,也都堆滿了。 “這么多餃子,咱們怎么吃啊?” 陳書婷看著自己剛剛包好的,再看那些送來的,忍不住開始犯愁。 “沒事,吃多少算多少,回頭煤礦開工,我送到那邊去吃。” 孫向陽干脆說道。 這下,陳書婷才松了口氣。 而張桂花則滿臉歡喜,這么些年,還是頭一次有人往家里送餃子。 歸根結底,還是她兒子有出息了,這才是她最高興的地方。 等吃飯的時候,就連張桂花跟陳書婷,也淺淺喝了半杯酒,只有嘟嘟,喝的是白糖水。 吃了飯,孫向陽裝了瓶酒,兜里幾碗水餃跟菜,便來到煤礦這邊的小屋子。 遠遠的,就能看到屋里發出光亮,甚至能聽到里面傳來的吆喝聲。 雖然是年三十晚上,但煤礦這邊依舊少不了值班的,倒不是怕有人偷煤,主要是防著外面眼紅的人來破壞,尤其是那些機器設備,可是煤礦的命根子。 “隊長?” 當孫向陽推開門,屋里的人驚訝的看了過來,孫恩光,趙富貴,孫慶波,孫建剛,還有兩個小伙子,一共六個人。 “隊長,這大過年的,外面還下著雪,您怎么過來了?” 孫慶波趕忙起身接過孫向陽手里拎著的東西,其余人也手忙腳亂的騰出位子。 “就是因為過年,所以才過來看看,倒是沒想到你們幾個都在。” 孫向陽看了眼桌子,上面擺著幾個菜,還有用塑料桶打的散酒。 “隊長,我們就喝一點,不會耽誤晚上值班的。” 孫建剛嘿嘿一笑,解釋道。 “沒事,過年高興,喝點就喝點,正好我也帶了瓶,先喝我的。” 孫向陽揚了揚手里的茅臺。 其實他從京城那邊帶回來的茅臺大部分都送了人,眼下這些是上午張家棟過來接蘇慧晚的時候,又給他帶來的。 “茅臺?謝謝隊長。” 孫建剛第一時間就接過茅臺酒打開,然后對著瓶蓋深深吸了一口。 “香,隊長,你送我爹的那瓶,他到現在都舍不得喝,之前我還想著哪天偷出來嘗嘗。” “你幸好沒偷,要不然你爹得把你腿打斷。” 孫向陽笑了笑。 如今的供銷社的茅臺十五塊錢一瓶,自然不是平民老百姓能喝得起的。 更別說他從京城帶回來的那些,可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 在孫慶余眼里,那瓶酒更具有特殊意義。 “今天托隊長的福,咱們也嘗嘗茅臺酒到底什么滋味。” 其余人也都熱切的瞪著孫建剛手里的酒,似乎生怕他不小心給摔了。 等重新落座,滿上酒,孫建剛忍不住說道:“隊長,要不您給我們講兩句?” “是啊,隊長,您講幾句吧。” “行,那我就說幾句,過了今天晚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而在接下來的一年,咱們雙水灣將會迎來更大的發展,你們都是第三生產隊的骨干,自然也得扛起更重的擔子。 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踏踏實實,好好干,未來你們將是雙水灣第一批富起來的人,不出三年,人人都是萬元戶。” 孫向陽端著酒杯,一番話直接讓眾人面紅耳赤,呼吸都粗重起來。 萬元戶? 在這會,雖然沒有這個說法,但人人都清楚,萬元戶代表著什么,那可是一萬塊錢,而且不用三年? 前幾天,大隊結算工分的時候,眾人里面趙富貴的工分是最多的一個,差不多3500個工分,也就是350個日值,相當于他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休息。 甚至其他人,也因為開墾黑壚土地,挖煤礦,幾乎沒怎么閑著,大家的工分今年賺的格外多。 但問題是,今年雙水灣的產出卻一般,煤礦還沒有正式賣錢,反而砸鍋賣鐵幾乎全部投了進去,黑壚土地剛剛開墾出來,也還沒有種糧食,至于那口井,只是供大家喝水。 再加上,養的豬基本都分著吃了,沒能賣錢。 以至于,今年雙水灣的日值反而不高,一個日值,也就是一整個工(十分)折算下來只有兩毛五。 是的,大家賺的工分明明多了很多,折算下來日值反倒是少了。 畢竟有一年富裕的時候,雙水灣一個日值可是達到了四毛錢。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年是純投入,明年等煤賣出去后,日值就貴了。 所以,按照趙富貴的工分來計算,他今年的收入87.5元。 再平均一下,每個月相當于只有7.3元。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孫向陽一人發十塊錢的年貨,才會引起那么大的轟動,因為發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也就是說,就算趙富貴這么能干的勞力,一年賺87.5元,一萬塊錢,他最少也得一百年才能賺到。 而孫向陽卻說,用不了三年,他們就會成為萬元戶。 可能嗎? 雖然幾人心里明知道不可能,但因為這話是孫向陽說的,便忍不住有了那么一絲幻想。 畢竟明年就能把煤賣出去了,到時候雙水灣有錢了,日值也會很貴,一塊錢還是兩塊錢? 但不管怎么說,孫向陽的話,還是讓他們熱血沸騰。 “來,喝酒。” “隊長,我敬您。” “隊長,我干了,您隨意。” “孫建剛,就屬你小子滑頭,這么好的酒,你都干了,我們喝什么?” 隨著孫向陽的話,氣氛也一下子熱烈起來。 七個大男人,一瓶茅臺很快就喝完,然后再度喝起打的散酒,雖然味道差了很多,但散酒辣嗓子,看上去反倒是喝的更過癮了。 等喝差不多,孫向陽便先一步離開。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遠遠望去,一片白茫茫。 可謂是瑞雪兆豐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