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薛奇男連晚飯都沒吃，下午就離開鎮(zhèn)子去山中祭祖，先祭了曾祖父薛煥以及祖父和父親，最后去祭了金氏夫人。金氏夫人是薛煥的側(cè)室，并沒有與主墳葬在一起，但她在家族中的地位顯赫，墓葬的規(guī)格也很高，薛奇男的祖父就是出自金氏夫人這一支。

    夕陽西下，薛奇男在金氏夫人墓前焚燒了那幅一百多年前的挽聯(lián)，嘴唇在微動，但沒人聽見她究竟在說什么。游方、吳玉翀、華有閑、謝小丁、沈四寶就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而車停在山坡下鄉(xiāng)間土路的盡頭，楊成彬與司機就坐在車?yán)锏戎h(yuǎn)的地方有不少人在張望，卻沒有走過來。

    “玉翀，你過來，陪奶奶一起磕個頭！”薛奇男沒有回頭，卻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吳玉翀微微一皺眉，神情有些猶豫，看來從小在美國長大、接受西方教育的孩子確實不太適應(yīng)這種禮節(jié)。游方輕輕推了她一把，悄聲道：“磕頭就磕吧，反正是你的祖先，哄你奶奶高興一點好不，今天她已經(jīng)夠難過了。”

    吳玉翀一扯游方的袖子：“你陪我一起磕，好嗎？”

    游方給她家的祖宗磕頭，這算怎么回事啊？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沖吳屏東的面子，磕這個頭也無所謂，假如吳老今天在這里，陪著薛奇男一個頭磕下去，他還能站著嗎？于是他輕輕一牽吳玉翀的胳膊，走到了薛奇男身邊。

    沒有墊子，薛奇男就在泥土地上跪了下去，游方和吳玉翀也隨著她一起跪下磕頭。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吳玉翀的動作，這丫頭是標(biāo)準(zhǔn)的叩拜動作，這讓游方覺得有些意外。后面的華有閑看見游方跟人家一起磕頭，上前一步似乎也想磕，卻被沈四寶一把拉住了，他們?nèi)苏驹谶h(yuǎn)處鞠躬行禮，等那三人起身，他們才直起身來。

    頭磕完了，起身拍著膝蓋、小臂、前額上沾的泥土，游方小聲道：“玉翀，你那不是祭祖先的磕頭，而是師禮叩拜。”

    吳玉翀詫異道：“嗯，我的頭磕錯了嗎？”

    游方微微一笑：“無所謂了，只要你磕了頭就行，我就是想問問你在哪學(xué)的？”

    吳玉翀：“當(dāng)然是在唐人街的武館里，別忘了我練過詠春拳！”

    游方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幾人走下山坡，楊成彬下車迎了過來問道：“薛先生，回鎮(zhèn)上吃晚飯嗎？”

    薛奇男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的答道：“不，我們回宜賓。”

    楊成彬一愣：“這就回去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在鄉(xiāng)下多住幾天，難道是鄉(xiāng)里面接待的不好嗎？剛才鄉(xiāng)長還給我來電話，晚上……”

    薛奇男打斷了他的話：“就不必麻煩薛鄉(xiāng)長了，我的家鄉(xiāng)很大，鄉(xiāng)親們也很多。這次回來，不論能幫上多少忙，從我的角度都會盡力的。這兩天，我想回區(qū)里找你們領(lǐng)導(dǎo)好好談?wù)劊行╉椖康囊?guī)劃，我個人可以提出一些建議。還有地方上急需的一些項目資助，我將以前夫吳屏東的名義提供，他也是宜賓人。”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楊成彬也就不好阻止了。薛奇男正要上車，遠(yuǎn)處卻走來了一位老漢，來到近前顫著聲說道：“三小姐，幾十年不見，來去匆匆，你這就要走了？”

    什么人會叫薛奇男三小姐？這老漢便是與她“青梅竹馬”的李武成，他的眸子已有些許渾濁，但眼神還算清澈，此時說話，神情已比中午見面時從容了不少，語氣多了幾份感慨。

    薛奇男點了點頭：“是的，二哥，我要走了，本來還想多住兩天，但現(xiàn)在有點別的事要辦。”

    李武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要難過，娃兒們不懂事，其實也是我們的錯。但一切都會好的，家鄉(xiāng)也會越來越好的，凡事總要往好處想，往好處去使勁。”

    薛奇男伸手握住了老漢的手：“有二哥這句話，我也算沒有白來一趟。……對了，聽說孩子們鬧了點矛盾，可能是有些誤會。有件禮物我本打算走了之后再留下，既然現(xiàn)在提前走了，又這么巧碰見二哥來送，您就拿著吧。”

    她從隨身的坤包里取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薄薄的，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老漢連連擺手道：“三小姐，你不必這樣，孩子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清楚。如果他們所得彌補不了失去的東西，你又何必要做呢？……愛怎么鬧就怎么鬧吧，鬧完了能想明白也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