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但高士廉了解蕭瑀之言的確發自真心。 作為南梁皇族僅存之一脈,先是經歷國破家亡,繼而卑躬屈膝茍活于大隋威嚴之下,再叛隋歸唐,歷經高祖、今上兩朝……其中之心酸艱辛,筆墨難以形容,任何人有此經歷,只怕都會對官場宦海生出厭煩之心。 然而身為江南士族之領袖,尤其是想退便退? 其中進退之間所糾葛之利益牽連甚廣,豈能隨心所欲? 不過顯然蕭瑀今日登門,不是飲茶對坐閑談做些人生感悟…… 高士廉臉上已然泛起老年斑,皮膚亦松馳老化,須發皆白,龍鐘之態盡顯,但精神還算健旺。 手里拈著茶杯,笑道:“江南如畫,代有人杰頻出,吾等固然曾經風光無限,遲早也得急流勇退,終歸于一抷黃土、神魂消散……功名利祿、權勢富貴,實則是人生最大之禁錮,若不能予以擺脫,難得自在。” 蕭瑀笑了笑,頷首道:“所以不服老不行,可人生在世,有些時候想要服老也不行。” 高士廉默然。 世事浮沉,沒有誰能夠真正放下一切,歸于林泉。 越是走到更高位置的人,便越是羈絆太多,恩義、情仇、權勢、君主、子孫、家族……有些東西放不下,有些東西不能放。 沉默稍傾,終于問道:“今日朝會之上,形勢有些不妙?” 蕭瑀道:“倒也算不上妙或不妙,只不過陛下的心思實在猜不懂,儲位關乎江山社稷,這般搖擺不定、遲遲不能做出決斷,實在是后患無窮。” 歷朝歷代舉凡為了儲位爭奪不休的時候,大抵都是名份未定或者難以服眾,儲位只有一個,能夠坐上去的也只有一個人,但卻讓更多人生出“我上我也行”的錯覺,從而滋生不臣之心。 一旦因此導致皇室爭斗、儲位動蕩,即便最終塵埃落定,又豈是十幾二十年之內便能徹底平息? 遺禍太深,殊為不智。 高士廉不以為然,哂然道:“這天下是他的天下,他愿意怎么弄,那便自去弄便是,亂與不亂,吾等身為人臣哪里管得了?休說如今老夫早已致仕、不問政務,即便是當年,也從來不已解救天下萬民為己任。” 說得那么高尚作甚?咱們都不過是官場一過客,努力攀爬至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權勢,爭取更多的利益……如此而已。 “家國天下”不過是說出來好聽而已,一旦與切身之利益沖突,誰會當回事? 蕭瑀有些尷尬,放下茶杯,開門見山問道:“對于儲位歸屬,申國公有何看法?” 高士廉反問:“宋國公希望老夫有什么看法?” 蕭瑀無奈,這老東西越老越是滴水不漏…… 只得直言道:“魏王桀驁,剛愎浮夸,雖然不至于如坊市之間傳揚那般肖似楊廣昏聵無道,卻也非似人君。” 高士廉不置可否。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