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最后的Ⅴ級天官-《天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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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劍秋出生在火熱的星宿大開發時期,對于今天的海棠人來說,那是個久遠又混亂的積弱年代。
青年時期,谷劍秋全家人死于一場大火,他自己漂泊不定,輾轉加入了革命軍主力之一的炎武合,他離過一次婚,但是沒有孩子,此后便孑然一身。他的行伍生涯超過兩百年,幾乎見證了海棠共和國歷史,乃至人類大開發歷史上每一次的重大戰爭。此人在海棠軍界名氣不小,他本來早就應該單獨指揮一支神機兵團。可惜因為有過幾次惡劣的抗命前科,加上一些其他的復雜原因,谷劍秋的將星授了又摘,一連幾次,結果直到今天還頂著四顆花的肩章。
谷劍秋目送兩名戰士抬著一副蓋上白布的擔架離開,然后走進寢室,四下環顧。房間里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衣服被褥雜物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書桌上壓著一封遺書,這名戰士應該是先打掃了房間,整理完自己的行李,寫下遺書之后,服用了過量的鎮靜藥物導致死亡。
谷劍秋對這個自殺的小伙子有印象,他從野戰裝甲學院畢業不超過兩年,做事認真細致,很斯文,會寫現代詩,還在兵團內部的文藝刊物上發表過。
眼下已經是母星保衛戰打響的第十八個月,戰事越發艱難,上個月舊羅馬全面淪陷,兩塊美洲大陸先后撞擊沉沒的消息傳遍了海棠軍界,人類還能在六欲天面前堅持多久,沒有人知道。地殼劇烈變化帶來的嚴寒,海嘯。大量死亡帶來的瘟疫,大大小小的末日宗教橫行引發嘩變,許多人受不了壓力自殺。
“如果人類早一點開發無相無愛天,結果也許會不同?如果海棠的最高遺產法案早一點推行……”
谷劍秋心里咀嚼著許多苦澀的可能性,
“都是要死,為什么不死在戰場上?”
谷劍秋聽到了身后戰士的咕噥,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對方顯然注意到長官有些嚴厲的目光,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但最后平靜下來,與谷劍秋對視。
這位向來寡言的指揮官沒再說什么,只是拍了一下戰士的肩膀,搖了搖頭。
“你好,請讓一下,你好,請讓一下。”
剛剛辦完安置手續的梁爾白側身從狹長的甬道通過,見到剛從戰士宿舍走出來的谷劍秋急忙快步上前,敬了個禮,立正道:“谷大校,你好。”
谷劍秋點了點頭作為回應:“你那份報告我會找機會交給州一級的研究院,或者直接上報海棠內參。還有什么事么?”
梁爾白堅持要親手交到四兵團指揮官手中的,是一份關于六欲天的原始心電報告記錄,對研究和戰勝這種充滿侵略性的宇宙靈性有相當的指導意義。這應該是人類第一次截取到六欲天的原始心電,放在它們還沒有感染太陽系的那幾個月里,稱得上是戰略級別的重大發現,可在積重難返的今天,谷劍秋認為這份原始心電記錄已經發揮不了太多作用。
“我聽別的戰士說,大遷徙的決議已經在人共會內部表決通過了?我們也投了贊成,這是真的么?”
谷劍秋有些意外消息傳播的速度,但是也沒有遮掩什么,坦然承認道:“是真的,這是對母星幸存人類的統一安排。一百二十個小時以后,四兵團會發布廣播,遵照人共會的命令,帶領金城母艦逃離地球。在熒惑古星的兵團基地落地休整。然后跟隨大部隊向奎木狼星宿,據說那兒還沒有六欲天爆發的跡象。
梁爾白當即搶道:“金城母艦成功升空的機會非常渺茫,那玩意兒不會讓我們跑掉的。”
“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問題了。”
“我想申請和你們協同作戰。”
“我們的作戰機型非常緊張,沒有多余的勻給你,難道你要拿著沖鋒槍和六欲天作戰么?”
“我可以做戰線偵查員,我有2級天官的證書,完全可以勝任。”
過了一會兒梁爾白又補充道:“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心理準備。”
梁爾白的語氣非常堅定,谷劍秋也沒再堅持,他對身邊的戰士說道:“你帶他去偵察連,問問那邊缺不缺人。”
梁爾白長出了一口氣,對谷劍秋鞠了一躬:“謝謝您。”
“走吧。”
戰士對梁爾白招招手。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老遠,直到拐了幾個彎,梁爾白才悄悄問:“我聽說,谷大校是5級天官,只不過沒拿到斗母宮的認證,是不是真的?”
戰士有些驕傲地挺起胸膛:“我反正不覺得舊長安那些將星比我們谷長官要厲害。”
梁爾白望向天空,發白的月亮缺了一大塊兒,剩下的部分也千瘡百孔,像是一塊被老鼠蛀空的奶酪。它已經高居天穹,但是天空依然明亮刺眼。
她不無感嘆地說:“如果谷大校真的是5級,在天市垣遠征失敗后的今天,他也許是人類最后的5級天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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