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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信叉手應(yīng)了，自帶沙寶回家取錢。

    晚上在后衙，用過晚飯，家人閑坐的時(shí)候，杜循把今日遇到沙寶的事情說了，對杜中宵道：“這些為朝廷當(dāng)差的小武官，最是凄慘。押運(yùn)船綱，失了官物，傾家蕩產(chǎn)的所在多有，甚且賣兒賣女也有。”

    杜中宵想起前世讀過的一個故事，忘記什么原因，王安石的妻子給他買了個妾，便就是這樣一個軍將的妻子。因?yàn)槭Я斯傥铮耶a(chǎn)賠光，連妻子也保不住。

    嘆了口氣，杜中宵道：“此事有什么辦法？也只能怪自己時(shí)運(yùn)不濟(jì)。押運(yùn)官物，失了若是不讓押送者賠償，必然就有奸滑之徒，偷盜官物。而讓押運(yùn)者賠償，碰到這種天災(zāi)人祝，未免冤枉。此事并沒有什么萬全之法，只能因地因時(shí)而變。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彩钦龑④妼⒀核途V船，只裝八分，剩下的兩分裝他們的私貨。這兩分私貨若是經(jīng)營得當(dāng)，實(shí)際該賠得起才對。”

    話雖這么說，心中也是為這位沙寶難過。汴河上的綱船，從來都是裝八分官物，兩分私貨，這兩分私貨還是免稅的。頭腦精明的押運(yùn)者，能夠選對貨物，兩分私貨其實(shí)可以賺不少錢。積攢下來，縱然偶有失手，也不至于傾家蕩產(chǎn)。這位沙寶，想來沒有什么商業(yè)頭腦，一次沉船就賠付不起。

    杜循第一次聽說綱船原來可以裝私貨，問明白了，對沙寶的同情心也就淡了。這人既然沒有做這事的頭腦，又何必接這種差事。

    柴信家里，渾家準(zhǔn)備了幾個菜，柴信與沙寶相對而飲。

    酒過三巡，柴信道：“哥哥，你押船非止一次，怎么就遇到這種倒霉事情？再者說了，綱船上向來要裝商家私貨，船沉了，他們該一起賠付才是，怎么落得這么狼狽？”

    沙寶嘆了口氣：“有什么辦法？此次不同以往，船上的私貨是知州相公家里的。船沉了，怎么可能讓知州相公賠付？他家的貨物，不讓我等賠付，已是萬幸！”

    柴信一怔，急忙問道：“怎么會裝知州家里的貨物？此事傳出去，豈不被臺諫彈劾！”

    沙寶苦笑著搖頭：“兄弟好癡！天下間處處如此，有什么稀奇？綱船上的貨物免稅算，若是算計(jì)得好了，大把賺錢。那些為官做吏的，誰不盯著這塊肥肉？只是以往的知州相公家里不做這些生意，都是下面有勢力的吏人擺弄。賺了錢，他們分肥，偶有失陷，他們賬上做些手腳，也不會讓我們賠付。這次不合裝了知州的貨物，我們分不到半分好處，出了事，還要自己賠付，是以艱難。”

    柴信一時(shí)無話，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前任知州韓絳一樣家大業(yè)大，不過他已處于退休狀態(tài)，不但是政事放手，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了，自家生意不會做到這里來。夏竦則不同，他平生愛財(cái)，豈會放著這肥肉不吃？這兩年來，夏家的生意深入到亳州各處，引出了不少亂子。沙寶攤上了，只能怪自己倒霉。

    想了想，柴信道：“不知哥哥有沒有問過知州家人？可肯賠付一些？”

    沙寶連連搖頭：“兄弟說什么話？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只當(dāng)自己倒霉罷了！”

    說完，仰頭飲了一杯酒，愁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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