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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中宵知道趙抃自己，每天晚上都會焚香禱告，把自己白天的所作所為密告上天，并檢查自己有無過失。對于這樣的人，自己的那一套理論沒有大的用處。他有自己的處事準則，有觀察別人的角度，不會被幾句話改變。其實趙抃適合做諫官，只是現(xiàn)在臺官和諫官合流而已。

    想了一會，杜中宵道：“我以為臺官奏事，應該分兩部分。一部分是針對職事，這個職事應該是怎么做，如果為官者做的不對可以彈劾。還有一個是對人，雖然做事符合規(guī)例，卻有私心。這兩個方面不可以互相取代，應以前一個為主，后一個為次，主次要分明。當然，現(xiàn)在職事的規(guī)例一是沒那么清楚，二是又過于繁瑣了，讓人覺得無從下手。”

    趙抃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顯然不贊成杜中宵的意見。

    這是杜中宵覺得為難的地方，前世所學，講起君子小人來，就是君子是偽君子，反不如小人中的真小人。實際上，現(xiàn)在這個年月是君子、小人之爭真正進入政治的時候，哪里來的那么多偽君子？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是根本不加入，只有到了后面君子、小人成了政治中普遍的面具時，才各自戴上。

    趙抃這種，是真君子。不管他做的事情，他的認識，有哪些還不符合自己說的君子這行的地方，從心底里，他是把自己當作君子看待的，而且嚴格要求。過了這一撥，才有偽君子、真小人。

    正是因為知道政治上君子、小人這種立場分明的劃分成為普遍后，對于政治本身的破壞，后世才會反對在政治上分君子、小人黨，而不是反過來。沒有這種歷史的國家就不同，好似杜中宵前世許多歐美國家的政治正確，其實就帶著君子、小人遺風。

    事情沒有發(fā)生，杜中宵怎么去說服別人呢？杜中宵自己也為此頭痛。自己來執(zhí)掌御臺，應該建立起一種制度，防止這種事情的發(fā)生。只是制度怎么建立，現(xiàn)在還說不好。

    又聊了一會閑話，杜中宵送別了趙抃，自己在案后深思。

    趙抃的態(tài)度，代表的不只是他，實際代表了現(xiàn)在臺諫官員的普遍態(tài)度。這也是政治的現(xiàn)實，具體的監(jiān)察職責被閹割，而加入了言事的職能，官員對自己身份的反應。要想糾正這種趨勢，首要的應該是完善監(jiān)察職責。做實事的職事多了，虛的言事才會變少。

    現(xiàn)在的御史臺，雖然有各衙門的規(guī)例，中書、樞密的具體決定在入奏前就送到這里來，但真正的監(jiān)察還是太少。由于官吏太少，也不可能實現(xiàn)真正的監(jiān)察，而只能流于表面。

    應該怎樣改變，才能實現(xiàn)真正監(jiān)察，而不只是流于表面呢？杜中宵坐在那里，陷入深思。自己對御史臺，對于現(xiàn)在的中書、樞密的了解還是太少，一時覺得沒有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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