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5節-《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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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手侍在一旁,低頭答:“主子,那書肆里都打聽遍了,委實沒有見過什么千涯客的字畫,也打聽過了,這里的人并不曾聽過這個名號。玉器古董鋪子,金石店也去了,也并沒見過那樣的印章?!?
末了又小心翼翼加了句:“不過這時節宣州新克,城里人心惶惶,那起金石、藏書的大家秘而不宣也是有的。”
林容默默半晌,道:“算啦,也是我難為你?!庇致牭眯⊙绢^來回稟:“縣主,虞嬤嬤求見?!?
宣州城破也不過三月有余,大婚之所乃是前任節度使袁固的府邸,并無陸氏長輩族老在此居住。那日陸慎拂袖而去,除二門處有仆婦把守之外。尋常吃喝用度,倒是無人看管轄制,更無需晨昏定省,這幾日過得倒也算悠閑自在。
曲嬤嬤見此,勸道:“縣主,這府中均是雍地之人,口風都緊得很,不說那些軍士,便是丫頭婆子,尋常也并不同咱們閑話,能打聽到的也有限。這位虞嬤嬤名義上是世仆,卻總管府中大小事務,深得雍州牧信重。民間有句俗話,寧敲金鐘一下,不打破鼓三千……”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顯。
林容點點頭,吩咐小丫頭:“請虞嬤嬤進來,奉茶?!?
虞嬤嬤一路行來,便瞧這園子,不過三五日竟然大變樣了,過石子漫成甬路,便見幾本芭蕉,芭蕉原就種了的,現如今四周增添了些幾點隨意散亂著白石,廊下不知從哪里移栽過來的花木,越見蔥蘢繁茂之態,雕鏤隔扇已經新換了綠紗窗。
甫一進正廳,便瞧當中一條紫檀大案,右邊擺著蜜棗色古靈璧石磬,一座垂絲海棠紗照屏,左邊擺著個定窯冬青瓷大盤,盤上置著三、五個香櫞,既古樸雅致又清新可人。
虞嬤嬤心里點頭:不過略動一二處,意境便全變了。房中器物布置,非世家浸淫數十載不可得,便知是疏闊之人。
過正廳,進旁邊的碧紗櫥,小丫頭掀開匝地湘簾,便見前方一張小小的羅漢床上坐著個靜態極妍的女子。
虞嬤嬤福身行禮:“見過夫人!”
林容擺擺手,翠禽便搬了個五足刻海棠的杌子過來:“嬤嬤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虞嬤嬤近來痹癥發作,多站一會兒便腿腳發麻,倒也不推辭,念了一句多謝夫人,便躬身坐下。不過她向來重規矩,不肯叫這位崔氏貴女看低,又道:“在主子面前回話,本沒有我這等老婆子坐著的規矩。只夫人體恤,老婆子又痹癥發作,只好舔著臉生受了?!?
林容笑笑:“嬤嬤哪里的話,您是長輩身邊的老人,我是小輩,只有尊重的道理。我初來,什么規矩也不懂,倘有什么不對,還得仰仗您老人家提點?!?
這話姿態放得極低,虞嬤嬤聽了心里熨帖極了。
又聽林容細細地問病癥,吃什么藥,請了什么大夫,是什么脈象,可好些了?虞嬤嬤一一答了:“不妨事,是經年的癥候,吃著往年間王道長寫的方子,每日吃三大碗藥,已好些了?!?
兩個人寒暄了一番,虞嬤嬤這才說明來意:“依照咱們雍地的風俗,新娘過門三日,要親侍菜肴,所謂‘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往年間,雍地的新婦的成例是八道冷盤二十四道熱盤。只是近些年來,君侯頒令,雍州上下無不厲行節儉,老婆子想著,只做一道甜品,圖個寓意罷了。”
林容下顎上那條細細的血痕已經結了淺淺的疤,變成粉色。她聽了虞嬤嬤這番話,竟然覺得那傷口微微發癢起來,她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見到那活閻王了。一個弄不好,臉上說不得再添一道兒新傷。
她巴不得幽居在這所僻靜的院子里,慢慢探聽師兄的消息,所有人視而不見才好。
林容臉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僵了僵,抿出個惶恐的笑來:“嬤嬤肯提點我,是我的福分。為夫婿洗手作羹湯,本是新婦的分內之事。只是……只是,只是我生來愚笨,不得君侯喜歡。見了他,惹得他動怒傷身,則是我的罪過了。”
虞嬤嬤只做沒看見那傷痕,笑了笑,輕飄飄掩過:“夫人多慮了,君侯自小便性情溫和,待人大度,豈會對夫人隨意動怒呢?只是,君侯素不喜甜食,唯獨南地的帶骨鮑螺還入得了口?!?
林容抽了抽嘴角,性情溫和,待人大度,這兩個詞,哪兒一個他都沾不上邊吧?不過,虞嬤嬤話說到這里,連題目都命定了,林容也就沒有拒絕的道理了。
帶骨鮑螺是南地的點心,制作繁復,原自西域,是上方的佳味。南地略有家資者,多以有一位會制作帶骨鮑螺的廚娘為夸耀。
待送走了虞嬤嬤,鳳簫有些擔心,道:“縣主哪做得了這些粗活,還是我去弄吧?!?
曲嬤嬤搖頭:“別的事情,咱們都可以替。只是這甜點,還得縣主親自來才好。便是味道差些,總是心意,總不叫人挑理。”
翠禽是最清楚不過的,笑:“你們也是白擔心,在這些吃食上,縣主是一向只動嘴,不動手的。只這個帶骨鮑螺,嫌棄我們做的不好,養病那半年,不知自己親自做過多少次。連六姑娘那老饕似的舌頭,也說咱們縣主做的鮑螺潤心沃肺,難得一見呢?!?
這時候的帶骨鮑螺同現代的酥皮奶酪很類似,林容自然是會做的,只是她一想起又要去見陸慎,便實打實地有些發憷。
……
梧桐院,名雖梧桐,卻只幾顆間列的雪松,水磨群墻后掩映著廣廈四五間。
虞嬤嬤回來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她站在廊下擰了擰衣袖上的水,這才進了里間。
幾個小丫頭立刻上來,服侍她換了干凈的衣裳、鞋襪,雖人多手雜,卻整然有度,雜而不亂。
虞嬤嬤接過丫頭手里的藥碗,往內間去。里邊的填漆床上躺著個五十來歲的婦人,只是她面色煞白,眼底黑青,憔悴得厲害,見她來便立刻強撐著坐起來,笑:“說好了來幫你搭把手的,誰知這樣不中用,一到宣州就病了,還累得你兩頭跑?!?
虞嬤嬤也就在這幾十年的老姐妹跟前,才能稍稍地松快些,枕著靠枕:“也是五十二、三的人了,咱們這年紀,要不了幾年就得去見先大人了?!闭f著話鋒一轉:“只是咱們這些老東西去之前,得把該咱們做的事情料理好才是?!?
床上躺著是江嬤嬤,同虞嬤嬤一樣,都是雍州侯府的老人,只是她水土不服,一來這里便又吐又瀉,迫不得已養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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