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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第40節(jié)-《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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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陸慎回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見屋里屋外具點(diǎn)著燈,一派燈火通明的樣子。兩個(gè)丫鬟候在臺階上,見他來,立刻福身打簾:“君侯!”

    陸慎問:“沒睡?”

    翠禽便道:“十六姑娘到了,才剛夫人說了好一會(huì)兒話。這會(huì)兒聽著沒聲音了,想必是睡了。”

    陸慎緩步進(jìn)去,撫開床帳,見林容一手拿著卷書,一手輕輕拍著小姑娘后背,立刻皺眉:“怎么叫她睡在這兒,成何體統(tǒng),趕緊叫人抱出去。”

    林容哼一聲,聞得陸慎身上的酒氣,合上書,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是你派人接她來的么?”

    陸慎無話,挨坐在床沿上,從袖子里取出一瓶碧瑩瑩的藥膏,從繡被里捉了林容的一雙玉足,輕輕地用拇指按在血泡傷處,只那手揉著揉著,便從月白灑花褲里漸漸游移了上去,瞥見她蹙眉欲發(fā)作,咳嗽一聲松開手來:“早上你說你腿酸,叫丫鬟時(shí)常揉一揉。”

    林容哼了一聲,攏了錦被蓋上,并無別話。

    這樣遮掩了一句,林容是一慣不搭理他這種話的,陸慎也習(xí)慣了,只坐在那里,又是一時(shí)無話。

    良久,林容抬起頭來,眼眸里都是帳中跳躍的燭火:“你還有話沒有?”

    陸慎自以為這是逐他走的意思,不敢再接二連三地得罪她,正欲站起來往外走,便見那女子偏頭:“你要我從此跟著你,也可以,只不過要答應(yīng)我三件事。”

    第64章

    從此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陸慎聞言心里一蕩面上卻不動(dòng)聲色,垂眸隱下灼灼的目光,好一會(huì)兒這才抬頭去瞧林容卻并不接什么三個(gè)條件的話語氣忽變得克制又冷靜:“你是我夫人相夫教子,隨侍左右,乃天經(jīng)地義的事。況婦人以順從為務(wù),貞懿為首你不跟著我還預(yù)備到哪里去?什么條件不條件的?等過兩日回了雍州,在長輩面前,這樣狂悖無禮的話絕不可再說了。”

    林容咬牙甚至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嘲弄。她就知道,陸慎這種人,他是絕學(xué)不會(huì)好好說話的,至少不愿意好好跟她說話,或者說壓根聽不懂人話。

    林容恨不得咬他一口叫這人趕緊滾出去才好,忍了半晌才說得出話來頓了頓,冷睨道:“什么夫人?崔氏女崔十一早就死了,連喪事都辦了,何來的‘相夫‘?至于‘教子’在宣州避子湯不知喝了多少,更加說不上了。’”

    這樣的舊事一翻揀出來陸慎便立刻啞口無言起來,悠悠倒了杯茶,端到林容面前,嘆:“你有什么事要我辦,直說就是?”

    一旁的小十六突發(fā)出一聲夢囈:“十一姐,六姐姐,我怕……我怕……”

    林容傾身有一下沒一下地哄拍著后背,待她重新睡熟了,末了接過茶擱在一旁,這才道:“江州崔氏,男子隨你怎么處置,只婦孺女眷,外事所知甚少,能不能酌情寬恕一二?我母親便算了,只我那幾個(gè)姊妹,實(shí)在無辜。”

    這一條,是十足易辦的,陸慎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gè)好辦,我即刻行文江州刺史,除首惡外,崔氏一族,無論男女老幼,皆發(fā)還薄產(chǎn),令其度日,不得株連。”

    陸慎對崔氏之厭惡,林容很是明白,見他答應(yīng)得這樣痛快,不獨(dú)女眷,連男丁也恕了大半,頗有些詫異。陸慎見此輕笑:“難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嗜殺之人?”一面問:“還有呢?”

    林容頓了頓,望著陸慎,語氣淡然卻十分堅(jiān)決:“第二個(gè)條件,我三年之內(nèi)不想生育。”

    女子出嫁,皆以生育子嗣為重,她偏偏不想生,或者說只是偏偏不想生他陸慎的兒女罷了!那個(gè)什么私奔的梁祁,搞不好人家就很樂意呢?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那樣一個(gè)敷粉簪花、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陸慎默然不語,面色一時(shí)青一時(shí)白,良久,咬著牙恨恨道:“最多一年,雍州無世子,文武皆不得安定。你是原配發(fā)妻,又是宗婦,這一條,就算我答應(yīng)你,替你遮掩。時(shí)間一長,家中長輩族老知道了,也必不會(huì)答應(yīng)。”

    林容不吃他這一套:“我只是說我不生育而已,又沒讓你不生,你的侍妾又不少,跟她們生就是了,說不定還能一年抱三呢?到時(shí)候,你挑世子只怕還挑花眼呢?”

    陸慎叫她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決定立刻結(jié)束這一條,再說下去,這女人指不定冒出什么叫自己嘔血的話來,截?cái)嗟溃骸昂昧耍谌齻€(gè)條件呢?”

    林容看他臉色越發(fā)難看,似是不容商量的模樣,叫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誠懇些:“行吧,一年就一年。第三個(gè)條件,倘若……倘若將來色衰愛弛,你厭倦了我,肯叫我走,那時(shí)請送我回江州。”

    江州,江州,又是江州!

    陸慎一時(shí)只覺那只被簪子扎了的手,忽地刺痛起來,那痛隨著氣息游移,仿佛連胸口都悶悶發(fā)痛。他冷哼一聲,兀地站起身來:“崔十一,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

    隨即拂袖而去,從沉硯手中接過一盞明球紗綾燈,出了院子,兀自往小徑而去,不知走了多久,這才在湖邊青石處站定。

    沉硯跟在后面,見他臉色稍緩,這才上前勸道:“爺,聽丫鬟們說,夫人下午見了十六姑娘,哭了好一會(huì)兒,想必是心里不舒服。平日這時(shí)辰早就睡了,今日是特地等了爺來說話的……”

    這樣的話,往日勸是有用的。只是今日陸慎聽了,卻面色更暗,呵斥道:“聒噪!”

    沉硯不敢再說話,垂手候在一邊,偏此時(shí)又忽飄起雪來,密密麻麻,漸漸成白茫茫一片。沉硯立在那里,呼吸間呵氣成霜,不知站了多久,直手腳冰涼,這才聽得陸慎吩咐:“掌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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