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巍山,仙瀾宗。 楊剛烈單槍匹馬,在這仙宗門前足足跪了整整三日,一動(dòng)未動(dòng),水米未進(jìn)。 他身上披著鎏金重甲,肉身又乃是五品初階體魄,這一身的分量,竟將仙瀾宗門前的青石板壓碎,雙膝之下也涌現(xiàn)兩個(gè)淺坑,身旁的囚龍棍更是插入地面半米深。 不過,他的這份卑微與誠意并沒有打動(dòng)仙瀾宗,更沒有令那無塵宗主召見他。 這三日來,每天都有相熟的仙宗高品來勸說他,但楊剛烈卻并未知難而退,只依舊執(zhí)拗地跪在山門前,似乎想等一個(gè)奇跡的發(fā)生。 “轟,轟隆隆……!” 今日起大風(fēng),天空烏云密布,醞釀許久后,便降下大雨。 雨水如簾珠一般砸落在地,蕩起陣陣水霧。 仙瀾宗的宗門內(nèi),有不少弟子都在練功殿里向外凝望,卻只見到水霧朦朧,掩蓋了那一身金甲的光輝。 大家私下里也有議論,且都非常羨慕龍玉清那廢物。這廝不但娶了潮龍城內(nèi)有名的美人,而且還得到了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岳父扶持。 踏馬的,這花匠上輩子是拯救銀河系了嗎?當(dāng)真是幸運(yùn)至極啊! 這群在宗門內(nèi)苦修的小道士,相比而下,大多都是天賦平庸之輩,出身也不高,所以他們是打心眼里渴望自己能有一條大腿抱一抱。但很可惜,天道無情,這凡人羨慕的仙山宗門之中,有的只是非常殘酷的競爭。 暴雨傾盆,楊剛烈抬起僵硬的右臂,使勁擦了擦臉頰上的雨水。 視線略有些朦朧間,一位身著白衣,手持青傘的老者邁步走了出來。 他緩緩來到楊剛烈的身旁,為他舉傘遮雨。 楊剛烈微微抬頭,見到來人正是仙瀾宗的荀仙師。他目光有些執(zhí)拗,聲音沙啞地問:“無塵宗主,愿意見我了?” 荀仙師瞧著他,目光平淡道:“楊將軍,你還是回去吧。” 楊剛烈略微怔了怔,輕道:“三日不行,就再三日。” “你應(yīng)允那四城城主,說自己會在三日內(nèi)返回。可這三日已過,你覺得那四人在有仙宗命令在身的情況下,還會多給你三日的時(shí)間嗎?” 楊剛烈跪在暴雨中沉默。 “回去吧,你再跪三十日,又有何用?”荀仙師不再委婉,而是相對直白地提醒了一句:“你楊大將軍跪在我宗門前整整三日一事,此刻已經(jīng)在仙瀾五城范圍內(nèi)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世人都知曉你大將軍情深義重,為幼主不惜打碎一身傲骨,忠名也必將流傳百世。這還不夠嗎?” 楊剛烈聞言愣了一下,只目光陰郁地瞧著他,沒有作聲。 “夠了。”荀仙師微微彎下腰,臉對臉地瞧著他回道:“我宗主乃是六品至高,已觸摸仙道之人,他又怎會與你一同擺弄這黎民人間的小小權(quán)術(shù)之事?他老人家是不會來的,能給你的就是宗門前這一片跪地的舞臺。” 雨水飄落,楊剛烈蒼老的臉頰迷蒙在水霧之中,似要說話,似又發(fā)不出聲音。 “刑山開府,這潮龍城乃是萬眾矚目之地。若求安穩(wěn),便要換人不換旗。”荀仙師聲音極輕地扔下一句:“他不聽話,得死;你聽話,而后你楊家便掌權(quán)吧。” “此事不能更改了?”楊剛烈聽懂了,再次伸手擦著臉上的雨水,蒼老的眼眸有些閃躲地詢問。 “呵呵,你想改嗎?”荀仙師反問。 楊剛烈聞言沉默半晌,才微微抱拳道:“老夫聽懂了,感謝仙師提點(diǎn)。” “只不過……他要怎么死?” “這些年來,龍玉清只知養(yǎng)花弄草,揮霍無度,卻又懶政,重稅,打著我仙宗的旗號,壓榨黎民百姓,無止境地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壞事做盡。好事都讓他占盡了,而惡名是我宗門的。” “此子應(yīng)下罪己詔,自刎歸天吧。” 荀仙師站在暴雨中,宛若正義化身似的輕聲念道。 他的言語雖然平淡和氣,但卻充斥著一股不容辯駁,不容商議的味道。 對于潮龍城的黎民人間而言,他此刻說的話就是圣旨。而你聽圣旨,那就可以掌權(quán);若不聽,那他先前也說過了——得死。 “吱……吱嘎……!” 甲胄泛起酸牙的摩擦聲,楊剛烈自暴雨中緩緩起身,輕道:“謹(jǐn)遵仙宗法令。” “不送了,楊大將軍。” 荀仙師微微點(diǎn)頭。 他目送楊剛烈下山之后,便轉(zhuǎn)身就向問道宮走去。 這里的弟子說,無塵宗主前幾日就去西涼訪友了,但實(shí)際上那都只是推脫之言。 仙風(fēng)道骨的無塵不但沒走,反而一直在問道宮中,苦等一個(gè)非常重要的消息。 他的關(guān)門弟子楚燼,在大將軍上山之前就悄悄離開了,行蹤不明,也不知在謀劃著什么。 那日在問道宮內(nèi),荀仙師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并認(rèn)為是龍玉清故意撒謊在前,才導(dǎo)致那氣運(yùn)之人逃脫,令大帝機(jī)緣下落不明。 宗門中的一眾長老,聞聽此言后,都是心中怒氣升騰,并要以雷霆手段懲處龍家,懲處龍玉清這位小城主。 但在大家都怒氣升騰時(shí),那宛若得道真仙一般的無塵宗主,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憤怒之色,甚至都沒提到龍玉清的名字。 他只說,令四城主率兵入潮龍,鎮(zhèn)壓厲鬼宗。 這一子落下,原本世代相交,血濃于水的龍楊兩家,頃刻間就變得微妙無比了。 而那膽小如鼠,先前還被人前呼后擁的龍玉清,在短短三日內(nèi),就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 無塵從未有說過要懲處龍玉清,甚至在厲鬼宗擄走任也時(shí),也很胸懷廣闊的沒有追責(zé)。 他只不過是稍稍動(dòng)了一下手指,略微改變了一下故事的走向,就讓龍玉清不得不面對,親人逼迫,百姓唾罵,且不得不死的處境。 仙山古宗,又怎么會像凡人國度那些暴虐的統(tǒng)治者一樣,不講體面,不講仙根,動(dòng)輒就喊打喊殺呢? 仙家,是要講風(fēng)骨的。 楊剛烈策馬疾馳在暴雨之中,他不停地?fù)]動(dòng)著馬鞭,自來時(shí)路重回潮龍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