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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做上大官誰發(fā)了大財(cái)，對普通百姓而言太遙遠(yuǎn)，但在本地士紳乃至士林中卻傳得很快。之前只要有過交往的紛紛登門祝賀或差家人送賀禮，連沒隨段大章去甘肅而是在巴縣老家花天酒地的段家大少爺段小山都來過。

    費(fèi)二爺因?yàn)殡x得比較遠(yuǎn)，曉得的比較晚，等他從璧山趕到巴縣，段吉慶正在幫女兒和小外孫搬家。

    新宅子位于翠微門內(nèi)，是一棟前后兩進(jìn)，中間是大屋，東西兩側(cè)是兩層廂樓的宅院。大門、二門是兩道石門。進(jìn)入院內(nèi)，一道鏤空雕刻的“遮堂門”將院子分為前后兩進(jìn)，前面是迎客、議事的前堂，后堂則是歇息的地方，東西兩側(cè)是家人居住的廂樓。黃墻灰瓦，屋內(nèi)朱紅、墨黑交錯(cuò)，富貴而大氣。

    整座宅子就在湖廣會館后頭，不但離道署、府衙和縣衙近，離巴縣最大的水路碼頭朝天門也不遠(yuǎn)，堪稱巴縣城里最好的地段。

    原來的主人是一個(gè)腰纏萬貫的湖廣商人，這個(gè)宅子只是他在巴縣的眾多產(chǎn)業(yè)之一，甚至從建好到現(xiàn)在他都沒怎么在這兒住過，幾乎全用作接待達(dá)官顯貴和來四川做買賣的那些同鄉(xiāng)。

    之所以把宅子賣給韓四，并且只作價(jià)六千兩，是因?yàn)樗F(xiàn)而今不但做稻米買賣，也隨著吳文錫的到來搖身一變?yōu)辂}商，從鹽茶道衙門申領(lǐng)鹽引去鹽場購鹽，運(yùn)往湖北老家去販賣。

    正因?yàn)槿绱耍靸深^宴請吳文錫的幕友張德堅(jiān)。

    從張德堅(jiān)那兒無意中打聽到韓四與吳家不但有交情，而且交情不淺。不光鹽茶道吳文錫的家小，甚至連湖廣總督吳文镕的家小，也全是韓四在幫著照料。又聽說段吉慶想幫韓四換個(gè)宅子，第二天一早便親自登門找段吉慶談這樁“賠錢”的買賣。

    這種送上門的便宜，段吉慶是不占白不占，從“日升昌”巴縣分號取出銀子，送到商人的府上，拿到房契，就喊了十幾個(gè)腳夫開始幫女兒搬家。

    幺妹兒從來沒住過這么好的宅子，琴兒一樣沒住過，抱著狗蛋看完前院看后堂，看完后堂去看廂樓，這兒已經(jīng)爬到了樓上，推開窗戶看看外面，旋即又推開朝西的窗戶俯身喊道：“爹，在樓上能看見川江！”

    “川江有啥子好看的，小心娃，抱好了別摔著。”

    “哦。”

    想到小外孫還沒斷奶，搬過來之后就沒奶吃，段吉慶又抬頭道：“琴兒，王嬸的小姑子叫啥來著？”

    “叫紅英，問她做啥子？”琴兒抱著狗蛋再次走到窗邊。

    “等會兒回去跟她商量商量，問問她愿不愿搬過來住，”段吉慶一邊招呼費(fèi)二爺吃茶，一邊抬頭笑道：“要是她愿意來做我家狗蛋的奶娘，等狗蛋斷了奶就不用回鄉(xiāng)下了，以后就在這兒做事，讓她家娃跟我家狗蛋一起耍，等再大點(diǎn)就給我家狗蛋做書童。總之，只要她愿意，我們咋也不會虧待她。”

    想到現(xiàn)在家里有錢了，用不著再那么省，而且狗蛋他爹做那么大官，要是再跟之前一樣小家子氣反而會被人笑話，琴兒喃喃地說：“紅英肯定愿意，她以前還跟我開過這玩笑，可她搬過來她男人咋辦？”

    “讓她男人來城里，我?guī)退腥苏覀€(gè)差事，只要他們愿意來，咋也比在鄉(xiāng)下種地強(qiáng)。”

    “行，等會兒回去我問問。”

    等他們父女倆說完家事，費(fèi)二爺放下茶杯嘆道：“段經(jīng)承，我就說志行前途無量吧，這才多久，就已經(jīng)榮升兩淮運(yùn)副了！”

    “托您老的福，要不是您老在京城時(shí)提攜，我家志行能有今天？”

    “段經(jīng)承，你這話真抬舉我了。不怕你笑話，我非但沒本事提攜志行，反倒受過志行不少恩惠！”

    “二爺，您老咋又說這些？”段吉慶臉色一正，很認(rèn)真很誠懇地說：“別的我段吉慶不曉得，我段吉慶只曉得要不是您費(fèi)二爺，我家志行就做不上會館首事，做不上會館首事就不會有那么多大人器重，志行也就不會有今天。”

    “言重了言重了，我那是讓賢。”

    “好好好，我們都不客套了好不好？”

    “行，一家人不說兩句話，我們說點(diǎn)別的。”

    段吉慶笑了笑，放下茶杯感嘆道：“二爺，潘長生和大頭您老是曉得的，沒想到這兩個(gè)娃也出息了。前天府衙給縣衙轉(zhuǎn)去兩份京里的公文，一份是吏部的，一份是兵部的，潘長生現(xiàn)而今已經(jīng)是從七品的候補(bǔ)鹽運(yùn)司經(jīng)歷，連大頭那瓜娃子都成了正六品的千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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