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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先生正站在安慶守備衙署的二堂上，看著龐雨手拿三張大小不一的鐵網(wǎng)片，桌面上還擺著十幾張，侯先生也取了幾張看，每張所用的環(huán)鎖大小都不相同，編織方式有一鑲四也有一鑲六的，有些鎖環(huán)還不光滑，摸起來有點割手。

    龐雨抬頭向另一邊的余先生問道，“這就是他們?nèi)熳龀鰜淼臉悠罚俊?

    “回將軍知道，大人手上拿這幾張，還算是大的。

    都是前些時日做過一些，算得熟練的，三日就能打出這些。”

    余先生遲疑一下又道，“桐城的張滿壽也帶了樣品來，曾在桐城做過壯班的鱗甲，他言稱鎖子甲比鱗甲制作更為費時。”

    他說著把張滿壽做的也遞過來，龐雨看了一眼，比其他家確實要好一點，但也好得有限，畢竟張滿壽以前也是一直做農(nóng)具的。

    “收集的流寇箭頭帶來了沒有？”

    后面的龐丁提過來一個袋子，將里面的東西全倒在桌面上，都是半截的箭頭，共有六七種形制，龐雨自己將箭頭一一拿起，在每件的鎖孔上比劃。

    鎖子甲的防御依靠鎖環(huán)，空洞必須小于常用箭頭，外形上是第一項要檢查的。

    余先生和龐丁站在旁邊，看龐雨試完一件，就換上一個新的，侯先生在另一邊，卻是從龐雨手上接那些試過的。

    將幾件都一一比劃過之后，龐雨收起道，“讓箭隊找半匹帶肋骨的豬身測試，能防三十步輕重箭的，都讓那些鐵器鋪做。

    告訴他們驗收標(biāo)準(zhǔn)，重量二十五斤至三十斤，三十步弓箭不能破甲，能防近距離腰刀砍。

    只要達(dá)到這個標(biāo)準(zhǔn)，做多少就收多少，銀子按重量略微浮動。”

    余先生想想道，“如此是否有些倉促，這次大人拋出九百件鎖子甲，滿安慶的鐵器鋪都想來做，必然參差不齊，屬下覺得，可以讓他們各自做出樣品，挑選之后讓合格的做，且是價低者得。”

    龐雨搖搖頭，“其實本官以前也如此想的，甚至想著要求他們做出相同的鎖環(huán)，然后在守備府建一個作坊，專門處理編織，但現(xiàn)在看來難以達(dá)到。”

    在南直隸這個地方，涉及手工業(yè)的商品大多都超過北方，但偏偏這武備方面，多年沒有需求，資源都沒有配置在這方面。

    短期內(nèi)要他們突然達(dá)到北方的水平，可能有些理想化。

    龐雨丟下手中幾片樣品，這些鐵匠三天做出來的，只有一個前胸的大小，如果不發(fā)動全安慶的鐵匠，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完成九百件鎧甲。

    余先生張了張口，最后又沒有說出來，龐雨倒注意到了。

    “先生有話不妨直說，我們守備府做事不講虛的，只看你說得有不有理。

    特別涉及戰(zhàn)備、錢糧、訓(xùn)練的事情，衙門里面可以說虛話，軍隊絕對不行，因為平時說虛話，打仗的時候得自己拿命去貼。”

    余先生聽了躬躬身道，“小人覺著，這三四十兩一件的鎧甲，如此應(yīng)付了事，那就是三四萬兩銀子，委實可惜了。”

    他滿臉的痛惜之色，仿佛花的他自個的銀子，龐雨以前給他送過銀子，但沒見他花過銀子，看起來比一般老百姓花錢還心痛。

    龐雨揉揉額頭，“本官也不想如此花銀子，但是等不得，各方情報表明，流寇正在大規(guī)模進入河南，何時來安慶誰也不知道，有可能不來，也可能明天就來。

    南直隸各處問了，沒有現(xiàn)貨能買，至于訂單嘛，先不說外地鐵作坊敢不敢做鎧甲，也沒聽說哪里擅長，眼下只能將就著用，就本官方方才說的標(biāo)準(zhǔn)，能做多少做多少。”

    余先生臉上皺成一團，嘶嘶的呼吸了片刻，“那將軍何不做些鱗甲，這東西打制更容易，同樣可以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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