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紫陌紅塵撲面來, 人人盡道看花回, 玄都觀里桃千樹, 盡是劉郎去后栽”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四,卯初時分,長安城西郊,玄都觀中。 清晨的玄都觀里,一抹朝陽透過重重迷霧照進觀中,將整個道觀渲染成一片金黃之色。大院中的一棵巨松,在朝陽的映射下,松針搖動、葉影婆娑,遠遠看去,松枝挺拔、郁郁蔥蔥。晨曦穿過門窗,也照在殿宇內的神像上,那些高高拱立的神像,或圓睜雙目、昂然跨步,或低佇立、慈眉善目,在流光的輝映下,儀態萬千、栩栩如生…… 整座玄都觀,在柔和的晨光里,是如此地莊嚴肅穆、宏麗清幽…… 徐恪與張承鵬一同走入觀內,只見前院中有幾個道士正在手持笤帚拎著水桶灑掃庭院。他們一邊打掃,一邊還朗聲吟誦著一不知是何人所作的詩句。徐恪同一名道士說明來意,道士讓他們在院中少待,他自入內稟報去了。 徐恪信步于院中,仰望著這一棵蒼翠挺拔的巨松,暗想這棵蒼松可不知活了多少年月,人世匆匆、樹猶如此!如今自己來到人間,也才只有二十一歲,難道天命如此,竟讓他這蒼翠挺拔的生命,真的就此止步于三日之后嗎?! …… 昨日夜間,當徐恪聽聞那蘇州玄妙觀里的張承鵬,不遠千里來到長安,便是為了找玄都觀主李淳風求援之時,驀地想起元月初八那一晚,他二弟朱無能交給他一塊玉石,當時便叮囑他,回到長安之后,不也是要將這塊玉石交給那玄都觀主李淳風嗎? 這一路上,徐恪先是在山谷中遭遇刺客突襲而中毒昏迷,后來回到長安之后醒來,他想著自己不日必死,便一直在思量著臨死前該做些什么事,見些什么人,倒把他二弟托付之事給忘了。昨晚乍然聽張承鵬說到玄都觀主的名字,立時便回想了起來。 徐恪心道:“不管自己還有幾日好活,二弟托付之事,必然相當要緊,總要將它先行辦妥才好”是以他便與張承鵬約好,今日一早,兩人就一同來到了玄都觀中。 這時,一名十四歲左右的少年道童走了出來,那道童見了徐恪與張承鵬二人,也不行禮,張口便問道: “你們哪一位姓徐又不姓徐?” 徐恪聽了這一問不禁心中莞爾,忙上前說道:“在下姓徐名恪,不知是不是小道長口中所言的那一位?” 小道童點點頭說道:“就是你,跟我來吧!家師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張承鵬正欲上前搭話,卻被那小道童伸手攔住,說道:“你就是蘇州來的吧……把信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張承鵬只得從懷里將他師兄的親筆信取出交給了小道童,笑著說道: “貧道蘇州玄妙觀張承鵬,小道友可否也帶我一同拜見一下李道兄……” “不用了!”那小道童遠遠地回了一句,領著徐恪,已然頭也不回,顧自往里面走去了…… 張承鵬眼望著徐恪與小道童遠去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有心厚著臉皮跟著過去,但還是忌憚徐恪青衣衛的身份。他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既然已經將書信帶到,師兄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早聽說那長安城繁華熱鬧,目下既已來到了京城,不如好好地去逛一逛……如此一想,他便又心生喜樂,當下連玄都觀里的殿宇神像也無心去參拜,回轉身便離了道觀匆匆而去…… 小道童領著徐恪穿過重重殿宇,走到了玄都觀最里面的一座后園。只見那園子占地甚廣,里面前前后后種滿了桃樹,數量有幾百株之多。雖然此時尚屬隆冬時節,但也不難想象,若到了三月春光爛漫之時,千樹萬樹桃花綻放,該是何等的芳菲絢爛! 徐恪與那小道童在桃林中穿行,他見那小道童長得眉目甚是清秀,便笑著問道:“小道長,道號怎么稱呼呀?今年多大了?” “我叫希言,今年十四歲了,大哥哥……”希言在前面一跳一躍地笑道。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整日……小道長,你這道號是你師傅給取的吧?”徐恪又笑著問道。 “不就是那個小老頭給我取的么?!老頭給我取的這個‘希言’的名字,可一點也不好玩!他說什么‘大音希聲’讓我平常少言、不言,說只有希言才是自然之道……可我偏偏就喜歡多言,人生了一張嘴巴,可不就是為了說話么?你心里面要是有許多話,可有人偏偏不讓你講出來,這得有多難受啊!人與人之間,要是你也希言,我也希言,大家都不說話,都要各自去猜對方的心思,這可得多累啊!大哥哥,你說是不是?……”希言嘟著嘴巴,一邊雀躍而前,一邊不停地說著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