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王(三)-《蚍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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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轉到侯大貴方向,趙當世卻立刻將頭偏到了一邊。不是他不信任侯大貴,而是他心里門清兒,侯大貴壓根就不是個打硬仗的材料。而且,此人容易情緒化,做事不考慮后果,要是問他,他十有八九一拍胸脯,立刻把攻打袁韜的事攬到自己身上,而屆時要付出多少的代價,就不在他考慮范圍內了。
冷靜下來,趙當世也發現攻打袁韜沒那么簡單。能把袁韜軍從巴州趕到營山,官軍也不是孬種蠢材,之所以沒進一步攻打,定然也是看到了前路艱險。想自己的家底還不如官軍,把時間與精力放在攻堅袁韜軍上,是否合適?
如此一想,袁韜軍似乎又不該打了。
正當攻伐袁韜的議題懸而未決時,忽然有個細弱的聲音突然道:“主、主公,小的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當世轉目看去,只見偏靠角落的一隅,景可勤帶著忐忑的神情擠到了前頭。
趙營草創,趙當世一視同仁。但這并不意味著營中沒有尊卑之分。約定俗成,一眾趙營的老班底,地位比起后來入伙的就高的多。大伙兒明里不說,但暗地里或是在這種公開的軍議中,地位上的差別就體現出來了。趙營各部中,青衣軍是最晚歸并的,而且趙當世從未對它做過徹底的整編吸收。整體實力偏弱且自認“外來戶”,青衣軍的軍將顯得和其他各部軍將格格不入。除了暫代總兵茅庵東位置稍微靠前之外,其余青衣軍的將領大多在外圍看熱鬧,無人能進入靠內的圈子說上話。而景可勤,又是后來才加入青衣軍的,甚至還沒經過趙當世親自認可,心理上的劣勢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心中實在有點想法想說,景可勤其實并不愿意出頭。趙當世對他沒太多印象,甚至是在旁人提醒下,才恍然大悟認出人來,上前握住了景可勤的手。
眾目灼灼下,景可勤頗有些不好意思,一張糙臉愣是和洞房花燭夜的小媳婦也似泛成豬肝色。趙當世見他很是局促,安慰兩句,但道:“爭食王之名,名動川渝,誰人不知?景千總只管上前說話,我等洗耳恭聽。”
這話里兩重含義,一重先贊了景可勤,介紹給眾將認識,并為他打氣增添信心;第二重則在于那個“景千總”上。和茅庵東一樣,青衣軍的千總,景可勤也是暫代的,名分上其實不太站得住腳,但趙當世現在這么一說,相當于變相承認了他的地位。青衣軍雖然孱弱,但千總畢竟也是營中數得上的高級將領,給他一個名分,說起話來腰桿也挺得直。
景可勤得到趙當世的尊敬,好生激動,點頭哈腰沒個正形。這其實也是在流寇中混跡久了的后遺癥。趙營中沒那么多尊卑禮節,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只說在袁韜手下,不要提頂撞了,就無意說錯一句話,碰上愛猜忌的袁韜,也夠喝上一壺。眾將見他這般作態,各自哂笑,但也能理解。
“且不知千總有何高見?”軍事緊急,趙當世沒那么多閑暇寒暄,直奔主題。
景可勤激動過后,想起該干正事,緩了緩情緒,張口說了一番話。他這番話說完,包括趙當世在內,眾軍將大多沒甚反應。正自有些尷尬,卻不料上首一人突然道:“有此言,袁韜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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