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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 白也去也-《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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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說眼光和深淺和出劍之果決,別說我那猴精兒徒弟陳李,恐怕連高幼清那丫頭片子,都要遠遠不如了。

    只是那個正陽山老劍修,已經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北俱蘆洲女劍仙,遙遙抱拳致謝。

    不愧是浮萍劍湖的酈宗主!兩洲修士都曉得了這位女子大劍仙的

    好劍仙!劍術真真精絕,一把本命飛劍更是例無虛發,次次必有大斬獲!

    若是將來能夠去正陽山祖師堂做客,定要執山上半個弟子禮,與酈宗主好好請教一番劍道學問。

    酈采差點沒翻個白眼回禮老劍修,她好不容易忍住了,也不好多說什么,伸手不打笑臉人。

    你他娘的這種眼神要是擱在劍氣長城,給旁人瞧見了,別說是隱官大人,就是自家那位小隱官,都要笑得滿地打滾了。

    劍氣長城古怪多多,其中有個不那么起眼的小古怪,就是年輕隱官在戰場上,每次收拾那些搬山之屬的妖族,好像格外起勁。

    酈采曾經私底下有過詢問,與那袁首是有天大恩怨不成?只因為境界不夠,所以只好暫時把火氣撒在那袁首的徒子徒孫頭上?

    當時陳平安給了一個酈采只當笑話的理由,他說我和寧姚第一次豁出性命去聯手對敵,都還是沒能討到什么便宜。

    酈采只是納悶,那袁首有對陳平安和寧姚出手過嗎?或者是與哪頭搬山之屬的飛升境大妖,在戰場上狹路相逢,只是沒能打得驚天動地?就像年輕隱官與那斐然切磋一番,就很快擦肩而過了?

    酈采御劍返回老龍城內城,喝酒去。其實當下的御劍之姿,已經搖搖晃晃,女子好像已經醉酒。

    去他娘的仙人境,這下子是真沒戲了,連僅剩的一線機會都給老娘自己禍禍沒了,能怨誰,怨酒吧。

    暫時依舊不在老龍城戰場的登龍臺,王朱已經恢復幾分,能夠起身而坐,她身上這件法袍,遠古龍袍樣式,與后世帝王龍袍出入不小。

    曾是老龍城上方的那座半仙兵云海,加上與一副走瀆遺蛻煉制融合,成為一件當之無愧的仙兵。

    臺階地步那個坐著發呆的黃衣童子,突然站起身,板著臉說道:“馬苦玄,請止步!”

    除了肩頭蹲著一只貓的馬苦玄,還有貼身婢女數典,以及馬苦玄在前些年收取的一位嫡傳弟子,也是他給取的名字,忘祖。

    那黃衣童子對此最是心中不快,忘祖?那么與我家主人化名之一的“王朱”,豈不是有些諧音了?

    馬苦玄笑問道:“小爬蟲,當年在泥瓶巷就只會滿地跑,好不容易能夠說話了,多多珍惜,別一心求死。”

    黃衣童子說道:“打蛇看主人。”

    馬苦玄看著那條昔年驪珠洞天的額頭虬角四腳蛇。

    后者后退一步,后腳跟磕在了臺階上。

    坐在臺階頂部的王朱一揮袖子,將那看門都不會的廢物拍飛,俯瞰那泥瓶巷馬苦玄,“來這里做什么?”

    馬苦玄剛要抬步前行去往登龍臺,王朱瞇起眼,“先想好了。”

    馬苦玄倒不是怕她,只是飛升境的體魄,又不是飛升境的修為,他馬苦玄一直被當做擅長廝殺的人物,其實保命功夫才是最拿手的。

    馬苦玄只是不愿惹她生氣,王朱當下心情本已不佳,沒理由為了他心情更壞。

    所以馬苦玄就那么抬頭看著她,問道:“我爭取幫你找回一點場子,只能說爭取。”

    王朱滿臉冷笑。

    一個年輕候補十人之一,口氣倒是比那中土神洲十人之一更大了。

    馬苦玄微笑道:“又沒說宰掉那緋妃,我這個人最不會做夢了。”

    那個中土神洲的十人之一,老劍修周神芝,是給一頭王座大妖活活打死的。

    當然這與周神芝在那山水窟接連大戰極有關系,但是飛升境之間的廝殺,勝了對手與殺掉對手,差別太大,實在太大。

    緋妃同樣作為蠻荒天下十四王座之一,馬苦玄又不傻,要去戰場送死,找機會遠遠招呼就可以了。

    如今的戰場,某些被繡花和周密上心的存在,多半一出手一現身就會死。

    眼前這個泥瓶巷王朱,不就挨了那袁首傾力一棍?

    馬苦玄其實如今在老龍城這邊飽受非議,有些是覺得他既然身為數座天下的年輕候補十人之一,又能夠敕令神靈攻伐天幕,那就應該在老龍城戰場第一線廝殺,立下與身份相符的戰功。也有些則是覺得馬苦玄作為寶瓶洲修士年輕第一人,實在太過孤僻,應當學一學那風雪廟劍仙魏晉,膽敢次次問劍強者。

    馬苦玄除非親耳聽到,一般也不計較,有次在老龍城藩邸外城,湊巧真聽到見到了,他也就是當面撂下一句,“候補十人之一的頭銜,又不值錢,送你了,然后你去送死吧。”

    王朱始終沒有再言語,只是轉頭望向北邊。

    整個南岳地界周邊,搬山猿,攆山狗,符箓一派的黃巾力士、銀甲力士,還有墨家機關師打造的傀儡,還在不知疲倦地打造出層層戰線,只要大驪王朝還有錢,又有北俱蘆洲作為依托,所以人力物力其實都不是問題。

    堅壁清野?不需要。老龍城失守之時,不會留下任何物件給妖族,只會是一座徹徹底底的廢墟。

    此后哪怕任由妖族大軍一路推進到南岳山腳,一樣如此。

    馬苦玄就只是安靜看著那個冷冷清清的女子。

    很好,當年在驪珠洞天,她就是最不一樣的,如今所幸還能依舊如此。

    她在泥瓶巷,他在杏花巷,不常相見,最多次數,是每天清晨時分,在那鐵鎖井旁,看她假裝吃力地汲水挑水,就覺得真是可愛極了。有些時候她會經常睡懶覺,就會晚些出門挑水,那他就多蹲一會兒。總能見到的。

    馬苦玄突然以心聲問道:“那個隱官第十一,是不是你的真正結契人?”

    王朱似乎一下子心情大好,笑瞇瞇道:“以前沒打死你,以后說不定哦。”

    ————

    桐葉洲。

    桐葉宗關押了一大撥年輕修士,無一例外,都是桐葉宗最為拔尖的天才修士。

    不那么出類拔萃的年輕人,都死了,而且是死在了自家祖師堂老祖師、供奉和客卿手上。不然在甲子帳那邊沒辦法交待。

    說是關押囚禁,當然是真,仙家酷刑都不缺,只不過其中六個資質最好的,是被關在了玉圭宗的梧桐洞天破碎遺址內。

    李完用,秦睡虎,杜儼,于心,傅海主,還有一個莫名其妙就成了玉圭宗祖師堂嫡傳的外鄉人,王師子,金丹瓶頸劍修,并且很快就會在此破境。

    這幾個年輕人,就是當時極力堅持要留下左右的玉圭宗“孽徒”。

    就連那個當年差點因為左右而劍心崩潰的李完用,也是同樣的選擇。

    至于玉圭宗宗主,仙人境劍修傅靈清,早已戰死。

    若非如此,大概如今的玉圭宗,祖師堂香火已經半點不剩了,徹底斷絕,就換了個都不知道能夠流傳幾年的好名聲。

    玉圭宗新任掌律老祖師打開山水禁制,來到那處占地不過方圓十數里的破碎遺址,相較于當年那座完整的小洞天,破落戶得令人發指了。

    老人沒有繼續往前走,而那六個年輕人,有些人繼續潛心練劍,有些人則抬頭望向他,視線中有仇恨,有悲苦,有不解。

    老人沒有解釋半句,反而還有幾分故意為之的神色不善,好像此次前來,只是防止這些宗門叛徒有任何不軌謀劃。

    老人只是掃了幾眼,很快就轉身離去。

    一座宗門徹底分裂,一方是惜命的老不死,一方是不惜一死的年輕人,相互對峙不說,以至于到了自相殘殺的地步,也算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都看在眼里的一個不小笑話了。

    只是玉圭宗自那中興之祖杜懋身死道消開始,就一直沒少被看笑話就是了,習慣就好。

    老人倒是與許多玉圭宗老修士不太一樣,他其實是不那么怕死的,境界瓶頸難破,皮囊腐朽不堪,魂魄如那風中殘燭。

    既然連死都不怕,那就總得做點什么更不怕的事情,比如為玉圭宗留下點真正當得起“傳承”二字的香火。

    身后那些年輕人就是了。

    但是要他們能活,就必須先劃清界線。

    以后蠻荒天下勝了,贏得了整座浩然天下。

    那么你們這些孩子,終究還是有機會重新出山,將功補過的,退一萬步說,也能在桐葉宗潛心修行,得個安穩的山中久居。蠻荒天下那些妖族,推崇強者,只要你們境界高了,天大地大,說不定真要比在浩然天下修行更自在。

    可若是蠻荒天下輸了,退回劍氣長城以南的那座蠻夷之地,你們到時候一樣有的選擇。

    我這桐葉宗祖師堂如今年紀最大的,一個將死之人,能為那些掛像祖師做的事情,就只有這么多了。

    這些愿為宗門榮辱、慷慨赴死的年輕人,最最死不得啊。

    桐葉洲南部玉圭宗,才當了沒多少年一洲仙家執牛耳者的玉圭宗,掌律老祖已經戰死,連那昔年的可愛劉小姑娘,后來的華茂姐姐,都戰死了。

    哪怕以后祖師堂還在,又有幾個人會罵自己了?如此一來,不會寂寞嗎?老子姜尚真,一定會寂寞得要死啊。

    一道身影突兀現身,硬扛一個守株待兔的飛升境大妖一記道法,狠狠撞入宗門最后一道山水大陣當中,一個起身掠向那九弈峰。

    趁著暫時沒人住,正好拿來練練手。

    姜尚真吐出一口血水,給老子起劍待客!

    九弈峰山崩地裂,最終出現無數顆棋子,九座劍陣九把飛劍。

    荀老兒,再往上吃了更多香灰的老祖師們,別怪我敗家,老的死了個七七八八,自家那些年輕人真扛不住了!

    寶瓶洲。

    風雪廟劍仙魏晉,與那北俱蘆洲北地劍修第一人白裳,清涼宗宗主賀小涼,一起趕往西岳地界。

    至于賀小涼那半個大師兄的老舟子,早已告辭一聲,獨自去了老龍城。

    在大驪王朝授意安排之下,他們這撥頂尖戰力,負責幫助寶瓶洲鎮守西岳地界,據守拒敵對方大妖即可。

    這三位,關系微妙,魏晉與賀小涼,賀小涼與白裳。

    尤其是魏晉,原本不喝酒數年,如今又偷偷喝上了風雪廟釀造的酒水,好像重新變成了那個騎驢挎酒壺的江湖人。

    至于賀小涼的清涼宗,因為一個徐鉉,與徐鉉師父白裳的那樁恩怨,更是兩洲盡知,白裳曾經放出話來,賀小涼休想要躋身飛升境。

    這就使得魏晉與那白裳,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位劍仙,關系也跟著微妙幾分。

    魏晉都要忍不住罵那頭繡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非要把我們三人湊一堆?

    重逢后,賀小涼一直對魏晉禮數周到,并不刻意疏遠,可越是如此,魏晉便更要喝酒。

    原本心情很一般的白裳,發現此事后,反而難得有些笑意,心情不錯。

    中岳地界,山君晉青,如今除了現出一尊巍峨金身法相,為國師護陣白玉京之外,真身則經常去與阮邛打交道,老友了。

    朱熒王朝曾經是寶瓶洲劍修最多之地,阮邛作為一洲魁首鑄劍師,與本就是山君出身的晉青,當然不陌生。

    身為大驪王朝首席供奉的阮邛,在多年之前,就早已將看家本領的鑄劍術,為大驪鑄劍修士傾囊相授,只是這會兒還需要他親自鑄劍,為那些地仙劍修鑄造相對趁手的佩劍,不用太過追求品秩,此外還需要分出小半精力,去往一座座劍爐,為其他鑄劍師,指點鑄劍的缺漏。這些相當于不記名弟子的鑄劍師,為所有中五境劍修打造長劍,至于還是下五境的劍修胚子,根本沒資格趕赴戰場,不但如此,大驪還嚴令這些劍修不許離開各自師門,無一例外,都被長輩直接禁足。本就舍不得他們去送死,更有大驪律令,何樂不為。

    寶瓶洲的劍修胚子,哪個不是昔年北俱蘆洲所調侃那句,“草窩里的金疙瘩”?

    當真比不得北俱蘆洲那般“出手闊氣”。

    不過如今寶瓶洲的山上修士,對那北俱蘆洲,是真服氣了。

    事實上,北俱蘆洲修士,尤其是劍修,對這個原本印象中只比皚皚洲稍好的小小寶瓶洲,也改觀極多。

    敢死是真正敢死,能打是真能打,以前是真沒發現這個南邊的小鄰居,如此……像我北俱蘆洲!整座浩然天下最像的,沒有之一!

    書簡湖真境宗,宗主韋瀅,首席供奉劉老成,供奉劉志茂,一座宗門足足三位上五境,聯袂去往海邊云林姜氏。

    除此之外,還有那位道家天君謝實,帶著一大撥劍修之外的北俱蘆洲練氣士,都已身在云林姜氏。其中就有在那劍修如云的家鄉大洲,都能夠被公認為“玉璞境戰力相當于仙人境”袁靈殿,火龍真人高徒,指玄峰一脈的開峰祖師。

    還有個明明是仙家門派,卻有個無敵神拳幫的江湖稱號,老幫主就遇到了舊友劉老成,曾經的書簡湖唯一一位野修玉璞境,變成了如今的真境宗譜牒仙師,世事難料,不過如此。

    見到那好友劉老成之后,老幫主依舊江湖氣概,喝了幾次酒。

    最后一次喝酒,劉老成實在忍不住說道:“荀老前輩就這么走了。”

    老幫主高冕灌了一大口酒,“那一尺槍,本事不大,膽子不小,又運道不濟,還能咋樣。”

    老人沉默許久,抬起酒壺,倒酒南邊,喃喃道:“老弟,你這桐葉洲一尺槍,在老子這玉面小郎君面前,從來不硬氣,不曾想死得這般硬氣,早知道當年就多給你幾個笑臉,多說幾句好話的。”

    大驪京城。

    比商家更早入局的中土墨家,主脈旁支都先后押注寶瓶洲的墨家修士,依舊在為大驪王朝打造一座座山岳渡船,一艘艘劍舟。

    大驪王朝生財有道,范先生更是如此。

    昔年最好好先生的大驪戶部尚書,被笑稱為誰都敢捏上一捏的軟柿子尚書,如今成了大驪廟堂上脾氣最差的一個,兵部尚書都敢罵,看架勢,視為仇寇一般的工部尚書別說罵,都敢打。每次與那品秩相同的工部尚書見面議事,被他一見面就先罵個狗血淋頭,談完事情,再罵一通,不過后者往往早已起身快步離去。

    大驪京城原本只是同一條街上的六部衙門,早已臨時開辟出一大塊地盤,將所有衙門聚攏在一起扎堆毗鄰,相互串聯起來,各部官員,只要公務在身,走門串戶,毫無阻攔。

    昔年同為大瀆督造官的柳清風,關翳然,又能經常碰頭了。作為關老爺子的嫡玄孫,關翳然只是在戶部補缺,沒升官不說,按照大驪廟堂規矩,連明升暗降都不算,所以為關氏打抱不平的文武,一大堆。

    不過是藩屬國文官出身的柳清風,已經升遷為工部右侍郎,但是大驪關氏出身、更是隨軍修士雙重出身的關翳然,卻只是在戶部補缺,不但如此,好像關老尚書一走,關翳然就刻意撇清了自己與吏部衙門的所有關系。這些年的逢年過節,從不主動登門拜訪那些擔任吏部要職的叔伯輩,甚至連爺爺輩的,關翳然都架子極大,依舊不去問候。據說有個早已離開吏部二十多年的昔年老侍郎,在卸任前都輾轉別部擔任了三年尚書的,一直將那關翳然當親孫子看待,閑散在京城家中多年,關翳然這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還是不去拜訪,氣得老人在去年正月初二那天,在自家大門口等了許久,最后也還是沒等到那個喜歡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年輕人,老人氣得用拐杖狠狠敲著地板,大罵關翳然不是個東西,小王八蛋不是個有良心的東西啊。

    老人轉身之時,心中卻埋怨關老尚書太心狠,實在太心狠,哪有這么欺負自家孩子的。

    意遲巷,一個卸任官身多年的老人,這些年就是忙著含飴弄孫,反正家里幾個晚輩,還算有點出息,都不丟人。走在意遲巷和篪兒街,不用低頭縮脖子。

    老人今天拉著孫子一起在花園散步,剛剛開始與家塾夫子學認字的孩子,突然稚聲稚氣與老人道,“爺爺,咱們有那么多山上神仙,蠻荒天下的畜生也有那么多大妖,雙方就不能只是在天上神仙打架嗎?等到天上打完了,地上再開打。到時候打起來,我力氣太小,幫忙就算了啊,戶部不是缺銀子嗎,我就把壓歲錢都捐出去,我爹不是經常挨戶部官老爺的罵嘛,給了錢,總不好意思再罵我爹了吧?二十兩銀子呢!”

    這里邊的學問太大太多,老人只能揀一些孩子聽得懂的說,打仗不是過家家啊,咱們不光是山上的神仙不能怕死,山下的更不能怕,誰都不能怕死啊。不然就會是第二個桐葉洲。到時候咱爺倆就要搬家嘍。

    可能是真的搬家,帶上些家當,帶上些圣賢書,卻也可能是腦袋搬家。

    只是最后這句話,與一個孩子說什么。別說孩子會嚇到,自己何嘗不是每每想到那個最壞結果,便會嚇到自己?得喝幾口老酒壓壓驚?

    如今大驪準許官員辭官,家產拿出一半充公。剩余一半,若是足夠支付乘坐跨洲渡船,只管北渡北俱蘆洲避難,隨意。大驪絕不阻攔。錢不夠,還可以借。戶部官吏以及隨軍修士,會一同親自登門清查所有賬本,膽敢瞞報漏報,只要超過真實家產一成者,對不住,家產一律充公。無論老幼,舉族流徙。如今大驪正是用錢用人之際,缺錢也缺人。

    暫時未被戰火殃及的寶瓶洲各處,江湖和民間,私自引發十人以上械斗者,不問雙方緣由,斬立決。修道之人作亂一方,斬立決。

    沒有修士與妖族參與的山下動-亂處,處置不力者,當地官府衙門連坐獲罪,再將那藩屬國的刑部尚書,直接枷送到最近的五岳或是儲君之山。

    有那修士和妖族參與其中的所有廝殺,按照不同的宗門、仙府品秩,所有仙家山頭,分別分作三等,從低到高,分別管轄方圓三百里轄境、千里和那三千里,不管見到還是未曾見到動-亂,一旦無法將其作祟者當場追捕或是斬立決,同樣連坐獲罪。怕那無妄之災?那就散開山上所有譜牒仙師,去日日夜夜盯著整個師門周邊的動靜!已經不用去戰場廝殺,難不成連自家山頭家門口附近的一地安穩,都照顧不住?這樣的山上神仙,不當也罷。

    一洲所有山澤野修,可以與五岳、儲君山神以及各藩屬禮部,領取一塊大驪刑部刻印的巡視牌,無論境界高低,得此玉牌,按照境界高低,在各自轄境內行走無忌,同樣可以為譜牒仙師查漏補缺,一有斬獲,可以領取神仙錢,只要在秘檔上,積攢足夠份額,就能夠換取大驪軍功,到時候是撈個藩屬國的禮部官職,還是憑此退往北俱蘆洲,皆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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