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陛下,行宮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先去洗洗身上的風塵。” 司馬懿又說道。 劉備搖搖頭道:“無妨,朕想先去一個地方。” “臣明白。” 司馬懿頓時知道劉備想去哪里,便退開身,讓開路。 這幾年天子想回桃園看看的消息傳遍朝野,那里是天子和三位兄弟結義的地方,也是他們起家的地方。 正如光武帝劉秀登基之后,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回家鄉蔡陽祭祖,光記載的就達六次之多。 所以司馬懿也早早安排好了,如果劉備想先休息,就去行宮。如果他想視察,就帶著他視察全城。如果他想回桃園,也已經備好了車輛。 隨行的羽林衛和虎賁軍分列兩側保護著天子等一眾高層上了馬車,涿縣的本地衙役也都疏散了人群,一路往城南方向去。 張飛的莊園其實是在城外,畢竟一座巨大的桃園也不可能在城里。但這些年涿縣縣城經過擴張,已經把原來的郊外合并在一起,甚至還吞并了大量周邊鄉鎮、農田。 這其中也包括了張飛的莊園。 好在誰都知道這莊園是誰的,就算負責拆遷的當地官員都不敢動,因此還保存完好。不管是張家宅邸還是那座巨大的桃園,依舊聳立在它原來的位置上。 多年下來,當地官員盡心維護修繕,宅邸并沒有因為長時間不住人而年久失修倒塌,雖然很多地方都用了新材料,但整體樣貌仍然保留。 劉備關羽張飛陳暮青年時期走出了這棟宅子,臨到了壯士暮年才歸來,一個個白發蒼蒼,看到這記憶里的宅院,難免感慨。 進了院子,還是從前的前庭,青石板都沒有換過。張飛目光掃視,前庭并不大,栽種了一些花草樹木,看得出來平時常有人修剪,整齊簡潔,家里也沒有什么灰塵雜物,十分干凈。 從前庭進去后,就是連棟的院落群,飛檐斗拱,灰墻大院。猶記得以前的涿縣其實就是個夯土小縣城,連城墻都是夯土壘砌,大多數百姓房屋皆是木質或者泥土。 唯有他家因為是涿縣數一數二的大戶,壟斷了當地的肉質生意,加上城外莊園連綿無數,因此家中都是磚瓦結構,這在當時乃是豪強地主的身份象征。 這一點曹植也曾經寫過詩,稱贊這樣的房屋是貴族居住。而為了幫助劉備募兵,張飛把莊園和宅邸田地全都賣了出去。 現在回來,看到記憶里依舊不變的張家宅邸,張飛的目光當中滿是回憶與緬懷。 “三哥,那間屋子,便是我們商討大事的地方。” 陳暮指著里屋廳堂,笑著說道:“還記得那時二哥和三哥不打不相識,是大哥出手阻攔。恰好下雨,三哥邀請我們來屋中飲酒,便是在此時大哥感慨國家崩壞,他為宗室卻不能匡扶漢室。” “哈哈哈哈哈。” 張飛大笑道:“是極是極,咱們快過去看看。” 四人來到屋內。 就看到屋內陳設沒有態度太大變化,依舊如當年那般,只是家具都是新的,原來的老舊家具畢竟過去了四十多年,早就已經腐朽。 劉備掃視屋內,一時間感慨萬分,眼中噙著淚花,回憶入了心頭,輕聲說道:“當年三位賢弟之言,猶如在耳,歷歷在目呀。不知不覺,竟是已經過去了這么久,三位兄弟,也都垂垂老矣。” “是啊。” 關羽也感嘆不已,指著那處座位道:“當時我便站在那里,跟大哥說要追隨大哥,共創一番事業。” “不錯,我則是坐在那里,當時......” 張飛正待回憶,忽然想起來,自己當時就只會說一句“俺也一樣”,一時間有些說不出口。 陳暮取笑道:“三哥當時說俺也一樣,順著二哥的話說不是嗎?” “你這家伙。” 張飛嗤之以鼻道:“那時你不也跟我一樣嗎?” 陳暮大笑道:“那時也是二哥之言感人肺腑,我若是說些什么,就有些喧賓奪主,就只好附和二哥三哥,亦是人之常情嘛。” “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都被陳暮逗笑,四個加起來兩百多歲的老頭,此刻笑著笑著,都眼中笑出了淚花。 一個個紛紛坐回當初共商大事時候的座位,吩咐許褚拿酒來。 等許褚拿來酒給眾人倒上。 劉備舉起酒杯道:“來,咱們再共飲一杯。” “好,共飲一杯。” 四人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都相視一笑。 陳暮感嘆道:“我們走的時候,天下大亂。現在回來了,天下太平,卻都已經老了,再也不能縱馬高歌了。” “誰說不行,待會就去騎馬。” 張飛嚷嚷著。 男人不能說不行,哪怕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也得站著不能倒下。 陳暮笑著擺擺手:“算了算了,都六七十歲的人了,別把骨頭巔散了,還是安安穩穩坐車吧。” “去桃園看看吧,現在這個季節,桃花早就凋謝了,但滿園應該都結了未熟的桃子。” 張飛提議道。 桃園是他家的,桃花什么時候開,桃子什么時候熟,他最清楚。 幾個人便出了屋子,坐上馬車往桃園的方向而去。 一路往南走了數里地,原來涿縣南城外都是農田和荒野,現在變成了一棟棟工廠、高樓和街巷,新時代的二十多年變化讓人都認不出來這是曾經的家鄉。 其實張飛父母早逝,宗族也沒什么親人,對涿縣唯一的懷念也就剩下桃園和祖輩留下的宅邸。 劉備也一樣。 他家不在涿縣縣城里,而是在城西南十余里外的樓桑鄉,但宗族也都遷走了,那里也沒什么熟人。 人都說衣錦還鄉,但當鄉里全都是陌生人的時候,那種場景才是最悲涼的場景。 心中唯一的記掛,也只剩下桃園。 四兄弟很快抵達了桃園外,這座園林占地很大,有近三百畝,差不多三十個足球場那么大,里面密密麻麻種植了大量的桃樹,因此當地人稱為張家桃園。 桃園的外圍用圍墻圈了起來,周圍數十米都不允許存在建筑物。相比于附近的鬧市,這座園林就彷佛世外桃源一樣,無人打擾,安安靜靜。 原來的地方官吏一直派人在此地看管,劉關張陳回來之后,那位涿縣縣令殷勤地介紹道:“陛下,桃園這些年來一直保持著原樣,臣常派人打掃園中落葉,每年結的桃子,也按照陛下的吩咐,賞賜給周邊百姓,惠人無數呀。” “甚好。” 劉備滿意地點點頭。 前面園林看管人員已經把門打開。 一行人來到了園中。 最外圍的是一片庭院,那是原來張飛在桃園里修的院落。 門口附近就是個演武場,張飛常常在這里練習武功。 “這塊磚......” 張飛走進門后,看著地上的一塊磚出神。 園林的看管人員忙道:“大將軍,這磚壞了,已經修過。” “這樣啊......” 張飛有些失落,那塊磚當年就在門口,是他小時候父親陪他練武時打碎,后來父親病逝,他較少管理家業,因而也一直沒有修。 每次進出桃園他都會踩過這塊磚,感受到那塊磚的凹凸不平,漸漸成了習慣。 現在再踩上去,原來的那種熟悉感已經失去,就彷佛丟失了某種東西一樣,再也找不回來了。 劉備負手緩緩在桃園里漫步,看到桃樹枝繁葉茂,上面結滿了青果,搖搖頭道:“可惜了,沒有桃花,只有桃葉和桃果。” 現在是六月盛夏,桃樹開花要等到二月末,三月初,大概到四月就開始凋謝。此時院中只有綠葉和未成熟的青果。 夏風徐來,劉備關羽張飛陳暮四人走了進去,暖暖的陽光灑落下來,桃樹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 一望無際的桃樹海洋里,風吹得枝葉簌簌作響,隱隱能看到中央的空地。 “我回來了,我的桃園。” 張飛張開雙臂,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發出了一聲吶喊,宛如四十多年前那樣,站在桃樹下仰頭望天。 劉備關羽陳暮跟在身后,三人此時已經沒有了那年的激動,只剩下感嘆與回憶的目光。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的時光,人生已經過去了大半。 那年。 他們跪在桃樹下,結拜為兄弟,立誓要平定這亂世,拯救天下蒼生。 那年。 他們回到了桃園,一起擊鼓彈琴,高歌飲酒。 那年。 桃花正開,出了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如今時過半百,。 此情此景,陳暮亦是目光中閃爍著淚花,輕聲道:“仲達。” “在。” 司馬懿輕輕走到他的身后。 陳暮說道:“去那空地上搬來鼓和琴,還有酒,記得要黍酒不要烈酒,放上席子,你們就出去吧。” “是。” 司馬懿退了出去。 四個人漫步在桃園里,走向了桃林深處。 院外有溝渠引曲水入園,還是像當年一樣,仆人們抬上了一缸缸的美酒,兩只大鼓,一架古琴以及數張草席,擺放在桃園中央的空地上。 等他們都退出去后,四個人都坐了下來,就著這夏風吹來的桃葉清香,聞著那黍酒的滋味,紛紛開始喝了起來。 一杯一杯地下肚,宛如那時一樣,你來我往,說著趣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大哥,我來彈琴助興。” 陳暮起身彈奏。 “我來擊鼓。” 劉備也起身。 “我來敲鐘。” 張飛走到了銅鐘下。 關羽左右看看,那年他來舞刀。 可今日青龍偃月刀卻沒有帶上,便折了支桃樹枝干,輕笑道:“我來舞刀。” 冬冬冬冬。 擂鼓聲音響起,陳暮閉著眼睛,輕撫那琴。 音樂響徹了整個桃園。 關羽拿桃樹枝干舞刀,忽然有人唱起了歌謠。 “馬蹄揚塵風變色,呼嘯繞長戈。 疆土不懂分與合,只嘆人心隔。 黃沙隨風各奔走,人世又如何。 光陰不解蒼生愿,誰來論功過。 新城起,舊城破,守得住什么。 為尋立足去開拓才見你氣魄。 新城開,堅城奪,留下些什么。 青史一頁會記得,你們都是強者。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