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他鬢角灰發后飄,灼灼目光似要穿透夏侯淳眼底深處,看清他心中的勃勃野心。 “夏侯淳,你記住了,你自己要找死,我不攔著!可你要拉著夏侯氏族跟你一起死,我晉王府便不同意!城外的十萬鐵騎更不會同意!” “現在懸崖勒馬,還為時未晚,聽叔一句勸,立刻跟佛門斷絕來往,并親自前往天都峰,拜見掌教真人,賠禮道歉,請求他老人家饒恕你的罪過,如此,我大靖才不會滅國,夏侯氏族才不會被滅族!” “你,聽明白了么?” 話音鏗鏘有力,在書房內不斷回響。 久久不絕。 然而,夏侯淳只是臉色平靜,從容淡定。 “說完了?” 他抬眼,靜靜地看著對方,吐出這一句。 夏侯融臉色一沉,雙拳攥緊,似有恨鐵不成鋼之態。 樓閣沉寂,檀香裊裊,幾人或冷眼旁觀,或似笑非笑,亦或者譏諷不屑。 夏侯淳面無表情,踱步行至,目光落在一座細頸、垂腹、圈足的藍白玉壺春瓶上,其內正插著數十畫筒,橫七豎八,歪歪斜斜。 他抽出一個,解繩展開,上繪上百座微型崇山峻嶺,有高山流水,淺溪飛瀑,江河湖海,也有水村野市,漁船游艇,橋梁水車以及商鋪樓閣,更有飛禽猛獸,珍奇異物,翱翔云集,姿態萬千,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呈現萬象之景。 “當年高祖剛剛攻破前燕都城太安,尚未犒賞眾將士,你看上了這件‘江山社稷圖’,他老人家二話不說,直接就賞給你了。” 一聽江山社稷圖,慕容煙動容,這件名畫乃是前燕翰林院大學士王希孟巔峰之作,本是燕帝巡視天下后,命王希孟記錄轄境內的山川河流之瑰麗恢宏壯闊,因其綿亙山勢雄壯、幽巖深谷險峻以及亭臺樓閣繁盛,遂提字,故被譽為‘天下第一圖’。 目光一移,左側提字‘江山社稷圖’五字,僅僅落筆一個‘毅’,此為前燕皇帝名諱也,名上還有燕帝的玉璽章印。 裹好收束,夏侯淳再拿出一件,乃是一副松柏祝壽圖,松柏之下盡皆穿朱戴紫,亦有車馬、宮室,也有奴仆執韁按轡,千騎橫行,萬眾匍匐。 “這是靈武三年,太宗皇爺爺郊游泰行山,命隨行大臣工部侍郎戴樨修繪就的《松柏祝壽圖》,本是賜予我父皇,以賞其在太宗征伐不臣時,立下的安定后方而不亂、統攬繁政而無咎之功。然你入宮見后,聞知你喜其文風筆法,父皇便私下轉贈于你。” 夏侯融臉色陰晴不定,厚唇輕顫,抿嘴不言。 夏侯淳身形一轉,目光落在裝飾架上的一尊白玉菩薩像,雕像身形修長,亭亭玉立,慈眉善目,飽含溫情與柔美,且是屬于前秦朝的古樸寬袍長裙,天衣飄揚,儀態萬千,雕刻精美,宛若真人,堪稱仙子臨凡,玄女謫塵。 他目光微沉,幾近咬牙道:“這件‘玄玉娘娘’像本是天鴻五年南詔皇帝命其女南平公主上貢朝廷之物,后被你強取豪奪而來不止,同時還擄走南平公主,將其凌辱致死。 而此事傳入南詔后,其皇帝震怒,當即割據三十州郡裹挾百萬民眾叛亂,一度攻入我大靖南疆,殺我百姓數萬,并引來南康軍鎮壓擊敗方才罷歸。” 他霍然轉身,一字一句地道:“可父皇惜其當年文帝留下的情分與功勞,非但未曾將你緝拿懲罰,還下旨意寬慰晉王府,以安爾心。” 夏侯融低眉,面無表情。 夏侯淳都快被氣笑了,猛地上前,指著那副懸掛在墻壁之上的織繡蟒袍,質問道:“還有這件五爪蟒袍,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繡五爪?你難道不知,按照我大靖律令,五爪乃皇帝專屬,各地藩王只可佩戴‘四爪’,可你呢? 繡此僭越之物不說,還擺在此處供世人賞觀,你真當繡衣使都眼瞎了不成?你這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你難道不知道彈劾你的奏章,連文淵閣都放不下了么?” 夏侯融呼吸急促,死死地盯著夏侯淳,幾近爆發的邊緣。 見到這一幕,夏侯淳都快氣笑了,看他還不服氣,他當即指著對方厲聲道:“光憑凌辱南詔公主,致使兩國大戰,生民幾近涂炭這一條,就足以砍了你的腦袋!更別說這些年你屢屢犯下的僭越之罪,若非看在文帝與老王爺的份上,你晉王府早就被驍騎軍踏為平地了。” “夠了!!!” 夏侯融突然爆喝一聲,他氣息膨脹,如同噬人而食的獨狼,死死地盯著夏侯淳,鼻孔里大呼白氣。 “不夠!!”夏侯淳振聲眉宇一凌,厲聲叱喝道。 他指了指自己腦袋,滿臉勃發,目光之中鋒芒畢露,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問我為何要與道門為敵么?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太宗爺爺文治武功冠蓋九州,胸襟武略遠勝列代皇帝,上懾玄宗、下鎮百國,可如此英明神武之人,為何會突然駕崩?” “而我父皇春秋尚早,勵精圖治,為何會不顧我大靖江山社稷,也不再隱忍茍且,卻突然甘冒奇危險親上天都峰?” “你就沒想過這其中的原因?” 他目光灼灼,咬牙低吼道:“還是說,你們果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