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王和,你之前講的那個故事里,他們是為了什么大家都能修仙所以才殺人的,是不是哩?” “不錯。”王和回答得有些驕傲。 “那他們殺過無辜的人嗎?” “……什么?” “殺過無辜的人嗎?”那人重復了一遍問題,聲音散漫、透著股百無聊賴,“和修仙什么的沒有關系,和世家啦仆人啦庶民啦都沒有關系……完全無辜的人,殺過嗎?” 王和覺得他有點無聊:“怎么會有完全無關的人?” “就像是……在離平京很遠的地方生活著一家人。故事里的那群人為了不知道什么的原因,可能是其中某個人的靈根吧,就把他們全家都殺掉啦。” 王和不說話了。他隱約覺得這個故事有點熟悉,可那些大約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不值得記憶,因而也不能讓他馬上想起。 但他直覺,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的。 這么一想,這事忽然就有點掃興了。什么無辜的犧牲……說出來是不大好聽,可那都是無可避免的。王和暗暗想道,并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看見那人微微側頭,像是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又重新拽著他往前走。 他不禁問:“你不問了?” “有什么好問的哩?有時候,保持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那人帶他到了下京區一個偏僻的角落。這里有一個破敗的小院,門扉沒有掛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院中積了一層灰,角落結著蜘蛛網。一棵枝繁葉茂的榕樹立在院中,樹冠上正好戴上一顆滿月,仿佛銀亮的冠冕。 一絲黑影悄然侵蝕了滿月的邊緣。 謝蘊昭抬頭看著月亮。和劍法、道法相比,她的天文地理學得不算好,但也足夠她認出大火星。 滿月與大火……即將重合。 寂寥的院落中,王和還在觀察四周,一臉不信:“許云留,難道蝴蝶玉簡可能在這兒?” 錚—— 一聲劍鳴。 “……唔!” 一聲悶哼。 月光忽暗,因為劍光亮起。 榕樹葉忽然震動不止,因為劍氣激蕩,靈力與妖力相撞! 奮不顧身撲上來的妖仆斬出刀光,將那明晃晃插在王和心口的劍尖逼退——又或者不是逼退,而只是劍的主人自己想退。 “——女郎!!” 王和滿面震驚,捂著滲血的心口頹然倒地。妖仆驚恐萬分,一面護持,一面將止血藥品按上主人的心口。 一把火紅的長劍如在燃燒,令劍尖那一滴鮮艷的、流轉微光的心頭血也黯然失色。 謝蘊昭右手持劍,左手摘下那一滴心頭血,再對著榕樹屈指一彈…… 王和神色一厲,還帶著幾分恍然大悟和驚恐。 “蝴蝶玉簡竟真的在這里……不好,快阻止他!” 他顧不得心口疼痛,怒吼道:“快——!他是要解開……沈佛心的封印!!” 許云留不是普通人——謝妙然終于意識到了這一點,也終于正視了這一點。 但是,已經太晚了。 微白的旋渦憑空在榕樹樹干上出現,將那一滴至關重要的心頭血吞了下去。 整棵樹木霍然一震,旋即亮起沖天白光。 仿佛一道頂天立地的石柱,白光在瞬間照亮了下京區。無數人從淺眠中驚醒,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馬蹄聲動、呼喝四起……平京反應迅速,已然開始召集人手,加急趕來。 這反應很快。 卻也不夠快。 至少沒有榕樹之下的劍光更快。 謝妙然被妖仆護在身后,眼睜睜看著前方光明大放,蓋過了星月光輝。 光輝之中,那個普通的、外貌平平的、說話土里土氣的外地鄉下少年,一點點褪去了這層外殼,打碎了這層欺騙了所有人的幻象。 火紅的劍光與封印的白光交融,首先勾勒出的是一截長發。 那無疑是屬于女性的、柔美的長發。翩躚如蝶翼,柔亮如綢緞;一枝太陽火棘點綴其中,似一抹鮮艷的、明晃晃的嘲笑。 而那張臉……那張清艷的、明晰又不失嬌美的臉,不算熟悉,卻也并不陌生。 “謝……你是……北斗的謝蘊昭……” 不。不對。 這一瞬間,今夜所有的對話、“許云留”古怪的表情和試探,全都清晰無比地回蕩在謝妙然的腦海中。 ——故事里的那群人為了不知道什么的原因,可能是其中某個人的靈根吧,就把他們全家都殺掉啦。 ——他們殺過無辜的人嗎? 謝蘊昭,謝…… 她的年紀,拜入北斗的時間…… 時隔多年,在這一瞬間,謝妙然終于恍然大悟……徹底地恍然大悟。 “你是……謝長樂。” 謝妙然有些茫然,有些覺得可笑和荒謬,又有些想大笑的沖動:“你竟然是謝長樂,是阿兄在意了這么多年的謝長樂……” “當年我果然……沒能真的殺死你啊!” 他坐在地上,捂著心口的傷,倚靠在妖仆身上,居然斷斷續續地笑出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謝蘊昭靜靜地看著他。 她身后的榕樹正一起一伏地亮著白光。蝴蝶玉簡被封印其中,要等到滿月與大火相合后又錯過,才能真正取出那樣證物。 在蝴蝶玉簡重新出世之前,她大概可以稍微分一點心,處理一下私事。 她舉起太阿劍,指著謝妙然。 “我是謝長樂,泰州謝家的謝長樂。而你……是謝妙然,也是謝家十一郎謝懷。” 謝妙然停了笑,冷冷道:“不準叫那個名字。” 謝蘊昭上前一步。她手里的劍光也往前刺了三分。 妖仆拱起脊背,像一只炸毛的貓。謝妙然卻滿臉漠然。 “謝妙然,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謝蘊昭說,“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不是被你用‘話本’殺死的?” 謝妙然歪了下頭,面上帶著一點古怪的嘲諷:“是,又如何?”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