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為什么?” “為什么——很重要嗎?人都死了。”謝妙然冷冷道。 “你為什么殺他們?” 謝蘊昭走上前。 妖仆持刀撲上來,轉眼卻被她一劍挑開。看似輕柔隨意的一擊,卻讓妖仆重重砸在地面,半天爬不起來。 謝妙然這才露出一絲震驚。他垂下眼,想了想,才說:“自然是因為……你的靈根有用。” 砰。 他被一劍抽倒在地。 一抹血痕自他肩上沁出。 謝妙然伏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呼痛,睜眼便見謝蘊昭蹲在他身前,又單手將他拽了起來。 “為什么。” 女修的面容清艷不可方物。即便是如此滿臉漠然、冷若冰霜,她也是無可挑剔的美人——是作為女子的美人。 謝妙然盯著她的臉。 “當然是因為……阿兄的吩咐。你以為阿兄真的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無害的王離?”他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燦爛的笑,“世界都是一張棋盤,人人都是棋子,唯有阿兄能當棋手……在你眼中,親人的死亡很重要是不是?但在阿兄眼里,那不過是螻蟻微塵,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阿兄為何要殺死你的外祖父母,但那一定是因為你有用,否則只會阿兄不會讓人帶你回京。” “是你害死了你的外祖父母,是你自己!”謝妙然疼得喘氣,卻遏制不住笑意,“要怪,就怪他們太倒霉,養了你這么個沒有血緣的天煞孤星!” “噢……是這樣。果然是謝九的吩咐么。” 謝蘊昭點點頭,松開手,將謝妙然扔回地上。 “這樣我就知道該怎么做了。有些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否則,萬一冤枉了一個友人,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友人……也會很讓人傷心。” 她一邊說,一邊將劍尖懸在謝妙然心口。 妖仆勉力從她背后撲過來,卻被她反手一劍刺中,重又倒地。 謝蘊昭回頭看那名年輕的、少女模樣的妖仆:“我只殺謝妙然,不殺你。” 妖仆苦笑一聲,奄奄一息:“我同主人性命相連,若女郎死了,我也活不了……” 謝蘊昭沉默片刻,點點頭:“那就對不住了。” 天上月光漸漸暗淡。大火遮蔽了月亮。 城中有人以為這是天狗食月,以為下京區的異象也是天狗作祟,便敲鑼打鼓,想趕跑天狗。 外面的嘈雜更嚴重了。人們已經聚在院子周圍,只是礙于其中凜冽之力,不敢輕易破門而入。 謝妙然癱在地上,只覺外頭的人聲遙遠異常,如隔云端。 他瞪大眼睛,怔怔地望著女修。 這張惡毒又蒼白的面容被劍光映紅,竟有了一點紅潤的錯覺。但是,這點代表生命力的紅潤……反而更襯托出他眼中對死亡的恐懼。 突然之間,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害怕死亡的,原來他對生命是有留戀的。 這個念頭剛剛興起的瞬間,淚水便淌了下來。 “阿兄,救……” ……我。 這個字消失在一劍穿心里。 也消失在……被勁風擊偏的劍光中。 鮮血淋漓,沿著劍尖退下的軌跡灑了一路。 ——謝九郎! ——是九郎來了! ——太好了,九郎必定能即刻擊斃賊人! 月光最黯淡之時,也是榕樹封印最亮的時刻。 滿院光華中,一人推開院門。 這動作極為尋常,毫無特別,就像他之前每一次推開晴雪苑里那扇簡樸的院門一般。 但這一次,走進來的不是白綢蒙眼、容貌平凡的王家旁支落魄子。 而是黑衣金紋、玉簪綰發,俊美清冷,剔透淡漠如萬載玄冰的謝家嫡子,名滿平京的謝九郎。 “……阿兄,救我!” 謝妙然蜷縮在他腳邊,淚流滿面。 謝蘊昭提著劍,看了一眼那頭的尸體。“謝妙然”的尸體褪去幻象,變成了少女妖仆的模樣。很快,她的尸體也化為飛灰,消失不見。 “能替死的妖仆……世家子到底有多怕死?不停地讓別人替你們去死,一個又一個。” 她橫起長劍。 一點火焰跳躍而出,在她長劍之上燃燒。 謝九看她一眼,又看她背后的榕樹一眼。 “許云留。”他低低叫道。 他腳邊可憐的弟弟攥住他的衣擺,急切道:“阿兄,那不是許云留,是謝蘊昭……是謝長樂啊!你忘了嗎,是……” “聒噪。” 清風吹起,裹住謝妙然,將他往旁邊一丟。 謝九本人則一步步走進小院。 從頭到尾,他的目光都聚集在謝蘊昭臉上。 “許云留。”他說。 謝蘊昭說:“我不是許云留。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這個人。” 謝九停了下來。他仍舊面無表情,只微微抿起唇,漆黑的眼珠透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我知道從來沒有許云留。”他的聲音還是顯得淡淡的、沒有絲毫波動,“你肯定是別人,一個不叫‘許云留’的人。但是……” 他垂下眼,再慢慢抬起眼簾。 只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有狂風生出。 四面瓦片忽地被掀起,整個院中飛沙走石;榕樹猛然震顫,葉片嘩然不止。 謝九站在狂風中央,定定地看著她。 “但是,你怎么能是謝長樂?” 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你為什么——偏偏是謝長樂!”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