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當謝蘊昭和師兄逐一檢查愿力塔時,其他同門還在戲臺上兢兢業業地演出。 即便是陰天,也不會減少人們對表演的熱情。何況為了吸引觀眾,柳清靈絞盡腦汁,保證《新梁祝》每天都有不同內容的小劇場,然后交錯著上演。 本來就大受歡迎的節目,隨著口碑的遠播、瑤臺花會的臨近、游人的涌入……漸漸有了席卷全城之勢。 甚至聽說有“聰明人”學了這《新梁祝》,跑到扶風城以外的地方演出,雖然和原版差了不少,卻也因別出心裁而吸引了不少觀眾。 一來二去,他們竟真的有了競爭頭名的實力。 原本是值得高興的好事,可今天的北斗修士都高興不起來。 尤其是和佘小川關系良好的陳楚楚。 她性格活潑外向,與小川一直玩得來,現在聽說小川失蹤,背后似乎還有什么大陰謀,哪里放得下心? 上午的《新梁祝》演完了,下午還有一場。 外頭掌聲雷動、喝彩連連,還有人丟打賞到主演身邊。陳楚楚躲在幕后看著看著,目光就飄向了愿力塔。 謝蘊昭他們傳信說,妖族的圖騰塔、佛門的浮屠塔中都一無所獲,還剩個道門的八卦塔沒有檢查。 正巧,他們演出的地方也離八卦塔很近。 “……楚楚!” 她醒過神,陡然發現燕微就在自己眼前。她穿著男裝、添了妝容,真像個唇紅齒白、冷峻優雅的美男子。 石無患站在不遠處,斜倚著欄桿,裙擺與發梢一同飄揚,漫不經心的模樣也真好似個俊俏無雙的女郎。 陳楚楚每每總喜歡調侃他們一番,現在卻懨懨的沒什么心情。 但她還是努力笑出來,說:“謝幕了?休息一下,下午還有……” “楚楚,你去八卦塔那里看看吧。” 燕微拿折扇在她肩上輕輕一敲,唇邊有一朵淺淺的笑:“小川失蹤才是一等一的大事,為了我的好勝心而讓你們被絆在這里,我已經十分抱歉。楚楚你既然不上臺,就也去探查情況吧。” “啊?可……” 陳楚楚頓時心動,但看著手邊的琴,她又猶豫起來。她是《新梁祝》的伴奏,少了她怎么演? “我來。” 柳清靈按住了七弦琴。她穿著銀藍色的華麗長裙,戴著點翠的首飾,是他們幾人里頭打扮得最華貴精致的一個,比何燕微更像個富貴人家大小姐。 她略昂著下巴,有些頤指氣使道:“我早就想說了,你那琴彈得也就是將就,我十五歲時便彈得比你好了。快去快去,好不容易有個借口攬下伴奏,你莫攪了我的好事!” 陳楚楚瞪她。 瞪了片刻,卻又笑出來。 “你真是不會說話!小心我記恨你。” 她跳下舞臺,又朝他們揮了揮手。 “那我就不矯情了,多謝你們!” 她踏上飛行器,沖正東方的八卦塔而去。 何燕微望著她的背影,一瞬間很想拿出自己的劍,也回到自己的劍修生涯中,去將那些藏在暗處的鬼祟敵人都斬殺殆盡。 但是……再等一等,等她將對家族的執念履行完畢。 她按了按心口——這里跳動的是否依舊還是一顆一往無前的劍心? 當她因親人亡故而過分執著于“上七家”的名聲時,她是否已經陷入了某些迷障? 烏云流轉,云層縫隙里透出一點日光的痕跡。 天地間的氣息與鼎沸的人聲聯系,帶來了某種玄妙的感悟。 何燕微閉上眼,握緊折扇扇柄,就好像她以往握住本命法劍的劍柄。 “我是修士,是北斗的劍修。”她忽然說,“不忘塵緣,卻已斷塵緣。” 她話說得有些不明不白,周圍的同門卻都聽明白了。 顏師兄倚著大白鶴,笑道:“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光是對家族的責任,還有大道的修行。恭喜你,何師妹,你心境桎梏松動,想來進階無我境后階已是指日可待。” “還要多謝諸位同門愿陪我鉆這牛角尖。” 何燕微看著遠處愿力塔的尖頂。 “希望小川一切平安。” 不遠處,倚著欄桿的石無患“喂”了一聲,半開玩笑說:“我也想去。” 何燕微瞟他一眼,臉色冷了下來。 她板著臉:“石師弟,阿昭有道侶,你自重一些!” “又不是不能換,機會是自己爭取的……” “石無患你這個禽獸,要是拆我情緣我就跟你勢不兩立!” “老爹,孩子們都長大了,都會爭風吃醋了……嗷你又打我!” “誰能讓這只鴨子下來啊啊啊……到底是誰出主意讓鴨子和狗也參演的?!” 顧思齊在一旁擦拭竹笛,不時用溫柔專注的目光注視著燕微。 …… 陳楚楚跳下飛行器。 道門的八卦塔修得一般,顯然修造者修為平平,難說精深。這也怪不得去年比賽的勝利者是佛門。 想來也是,修仙者講究“清靜無為”,如北斗仙宗、劍宗這樣的名門大派,每年收弟子都挑挑揀揀、苛刻得很,哪兒有心思傳道?按道門的想法,順其自然才是最佳。 只有資源吃緊的小門小派,才會為門派生存而努力鉆營。也難說這種做法不好,因為這樣踏實、努力的修煉道路,歷史上也走出了不少有名的大修士。 塔身近似黃銅色,有八角,每一角上都懸掛著銅鈴。塔身按方位同時刻了先天八卦與后天八卦,最下方以太極圖做支撐,雖然顯得刻意了些,卻能見修建之認真。 扶風城雖然佛門信徒較多,但整個大陸總體是仙道昌盛,因而八卦塔這里也有不少人往來。 這里不設香爐、沒有跪拜用的蒲團,只掛太極圖一副、八卦圖兩幅,幾名身著道袍的人搬個小馬扎,坐在路邊給人看手相、算命,念念有詞、語焉不詳的,乍一看和市井中的騙子好像也沒什么兩樣。 不過也沒人太過當真,大家都一副樂樂呵呵的模樣。 謝蘊昭他們好像還沒有來。 陳楚楚四下一看,發現只有一個人站在塔下,仰頭觀察八卦塔的情況。 那個背影高而瘦,長發以一根木簪半挽,垂落的發梢有些枯黃,搭在他腰間。 她愕然地踏前一步:“執風院使……” 那人身形微動,略側過頭,卻露出一張驅鬼面具。刻意描繪的橫眉怒目模樣,與他清瘦的影子十分不搭。 陳楚楚認識那個面具。她剛到扶風城那一天,就被戴著這個面具的人送了一只小貓面具。他說,讓她多笑笑。 那個人現在在塔下,透過驅鬼面具看著她。 “小姑娘,你認錯人了。” 他的聲音沙啞,很陌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