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煙粟-《濯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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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蒙辰來江塘那一趟,是入手了批要給靖陲北陽軍的新鍛兵器,原樣就是時御手里邊的棱刺。數量不小,但蘇碩年后來接東西,驗貨時察覺這東西鍛打偷工減料,送去靖陲起碼要折一半。后來一查,原來是鍛造私行摻了鐘家人,正是這個鐘訾。
這東西要不了,必須重打。但鐘訾不認這個理,他壓了江塘出運船只,要蘇碩再翻加錢。蘇碩這些年跟在蒙辰后邊,最不缺的就是牛脾氣,他轉頭就截了鐘訾手底下藥鋪的藥材。棱刺不重鍛,鐘訾下邊的藥鋪就得斷貨。可這藥鋪不比別的生意,需求著急。兩方已經僵持在江塘來回過了幾次場,一直沒有談攏。
時御沒耐心了。
這兄弟說完,時御就將煙粟拋還給蘇碩,“晚上回來再看這物。我去了,大哥。”
蘇碩看著他側臉輪廓冰涼,全然是辦事時的模樣,不知為何,又記起他在籬笆院里的笑容。
截然不同的兩種神色。
蘇碩忽覺得難受。他與師父說著要他靜心修性的話,卻一次次容他出入在生意里。從前暗地里解決事情,都靠著時御的棱刺。后來時御已經漠然不驚,反倒讓蒙辰隱約覺出不對。可時御已經陷了一半黑暗,他們才驚覺拉人。但這事,是輕易就能拉出來的嗎?
蘇碩操心他成親,也是想他能得個知冷暖的人守著,再將時御漸淡出去,劃到明面的生意上。可時御不知怎地,全然沒有娶親的意思,甚至連姑娘也不碰。
蘇碩沒當時御面嘆息,只拍了他肩頭,囑咐道:“這人在鐘家眾多子弟中頗為得寵,你留著神,不要太過。”
時御嗯聲,就去了。
鐘訾最好人捧,故而每每廂閣吃酒,不論男女,都要將他通身夸個遍,說得好似天上神仙也比不得。鐘訾聽高興了,就會拋金打賞,全憑興致。
他今日喝高了,正是胡言亂語的時候。聽著旁邊人道了句:“鐘大哥如今好本事,入了中書省,聽聞還得了圣上的垂青,面了好幾次圣呢!”
鐘訾哼聲,敲了敲桌沿,爛醉道:“那算什么?你們一個個都把他夸上天去!爹也當他是個寶。可在這,在這江塘,在這生意往來里,老子才鐘家的頂梁!”
旁邊人殷切稱是,鐘訾近幾日因為藥鋪的事情正焦頭爛額,被他爹訓斥一通,正是有火無處發的時候。他哐當的起身,撞開桌椅,拉扯著一妓子,捏臉瞧了半響,一把將人推倒在中間,罵道:“賤/雜種!還生了雙勾人的眼!”他狠呸一聲,對那妓子道:“你起來,給爺行個鞠禮!”他湊近臉,冷笑道:“把笑給爺收干凈!眼要狠,要絕!”
可這妓子豈敢對他狠?鐘訾又呸一聲,罵道:“不識相!”他踹著桌椅,“雜種如今都爬上了爺的頭!”他踉蹌的指著四下,嚷道:“聽沒聽說過甚么閑云白鷗?那是家里的腌臜!下三濫的玩意兒!沒得臉前連給爺舔鞋都不配!那是什么東西?逢年過節,府里邊連座都沒有的玩意兒!”
鐘訾撞了椅子腿,沒站穩摔下去,旁邊吵嚷嚷的要扶,他抄了地上的瓷杯就砸,砸得狠,砸得怒,仿佛要出什么惡氣。他伏地砸著,一遍遍罵道:“老子在江塘!為了生意沒沾過一分好!如今走了個雜種,卻要說老子不及!”他猛摔出碎片,“外邊撿回來的東西,是不是老爺子的種那還不一定呢!”
邊上有人竊竊私語,隱隱約約傳了鐘攸兩個字。
鐘訾撐著地,要爬起身。誰知后邊忽地一重,他渾身肥浪猛抖,人一個撲通就被踩在地上。踩著他的人俯身,碾著他頰面貼在碎渣里,像是聽不見鐘訾的驚怒嚷叫和一旁的驚呼慌亂。
那一雙眼正是他要得又狠又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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