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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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細小的,遙遠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仿佛是天際,又仿佛是心底,倏忽間,又是一句:“程三哥……”
武衛見程昶怔然,以為他是駭住了,將他往唯一一條狹道上一推,對另一名武衛道:“我斷后,你帶著三公子逃,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到天黑,王爺見不著三公子,定會派人來尋!”
另一名武衛點點頭,咬牙拽過程昶,帶著他沒命似地往狹道上跑。
狹道兩旁雜草叢生,樹木參天,但因道路狹窄,林木分布稀疏,藏不了人。
漸漸地,狹道盡頭開闊起來,可入目的情形竟令人心中寒意橫生——是一個懸崖。
殺手再次追來,身旁武衛不得已,提劍迎上。
身后刀光劍影,眼前懸崖峭壁,程昶無路可走,回身看去,只見最后那名武衛與殺手們沒過上幾招,便被人當胸一刀貫穿。
鮮血噴勃而出,伴著尖銳的刀鳴,帶出血肉。
可殺手們還不罷休,頃刻又在武衛的身上補了幾刀,刀刀皆中要害,“噗噗”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
程昶幾曾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一時間幾乎要站不穩,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殺手們知道他已是走投無路,于是不急,收回刀,慢慢逼向他。
日暮已至,天邊殘陽如血,程昶退到崖邊,扶住一旁一株枝干虬結的老榆。
胳膊上的傷還在流血,袖囊早已在方才的拼殺中被劃破,不期然間,一枚事物從袖囊里落出來,程昶低眉一看,竟是云浠在文殊菩薩廟為他求的那枚平安符。
平安符保平安。
他上輩子不大信這些,這輩子,果然還是不能信。
可是,他到底是來了這世上一遭,眼下要離開了,竟如初來時一般,兩袖空空,什么也沒有了。
眼前這枚平安符忽然異常珍貴了起來。
畢竟是一份心意。
程昶想,他來這世上,疏離陌生,與人與事都隔了一段前生過往,只有這個姑娘,稍稍走近過一些,近到——發覺他或許并不是這世間人。
程昶想要去拾那枚平安符,把它帶在身邊,可還沒彎下腰,心臟忽然一跳。
這一跳猶如誰舉槌在心間重重一擂,幾乎是振聾發聵。
天地間忽然風聲大作,連視野都模糊起來,耳邊又浮響起方才的聲音。
“程三哥!”
“程昶!”
“程總?!?
“要醒了嗎?能醒嗎?”
“快醒醒……”
他的大學寢室是四人間,四個室友都互相稱“哥”,沒有弟,他是老三,所以他們叫“程三哥”。
這是大綏,“程”是皇姓,整個金陵,幾乎沒人連名帶姓地喊他程昶。
至于程總,那是在公司里,同事對他的稱呼。
這些……只有二十一世紀的人會這么叫他。
程昶循著聲音的來處,往身后看去,晚霞比方才更濃了,潑墨一般,灑了一天凄艷的血色。
程昶忘了自己是在哪本書上看過,在現世,有些人會把黃昏稱作逢魔時刻。
晝夜交替時分,陰陽晦明難辨,魑魅魍魎通通現形,妖魔大行其道,一切詭異的事也在此刻發生。
心臟又是擂鼓般地一跳。
這一回比方才更加震耳欲聾,帶著一陣攫人呼吸的鈍痛,連眼前的世界都搖搖欲墜。
程昶再忍不住,面向懸崖半跪而下,伸手捂住心口,就像他上輩子,心臟病發作時一般。
懸崖很高,下頭原本是一汪碧波蕩漾的湖水,他方才看到過。
可此刻他再朝下望去,湖水上的蒼蒼暮色竟慢慢化作一團濃霧,升騰而上,就像他在夢里所見的一般。
而那一聲聲呼喊他的聲音,就是從這霧里傳來。
程昶也說不清自己是瀕臨生死駭著了以至于出現幻覺,還是眼前的一切就如他所看到的一般。
視野已被迷霧遮了一半,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像是想要抓住唯一一點真實——仍是在地上摸索著云浠送他的那枚平安符。
可是卻什么都找不到。
眼前乾坤顛倒,世界天旋地轉,萬丈深淵淪為海市蜃樓,風聲退去后,殺手拔刀的聲音幾乎就在身后響起。
與此同時,一只蝴蝶破開山下蒼茫的霧氣在他眼前掠過。
仿佛要引著他,走向唯一的生路。
程昶的心最后一次劇烈一跳,他再支撐不住,雙眼一閉,往前一栽,整個人失去重心,徑自往懸崖下跌去。
呼嘯的風聲自耳畔刮過,凄艷的殘陽在他下墜的身體上鑲上血一樣的金邊。
粉身碎骨的感覺來臨前,天地驟然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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