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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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高個兒與瘦子卻說,忠勇侯帶兵追敵后,他二人率余部留在境內策應,具體發生什么,他們并不知情。
瘦子還說:“其實三公子的這些問題,今年年初,樞密院的羅大人都來問過我二人,問完后,就說忠勇侯大約是有冤的。三公子若有不解之處,不如再去跟羅大人打聽打聽,他是樞密院的人,手上或許有證據?!?
程昶點頭。
是了,羅復尤掌樞密軍政文書,羅姝說,他當時就是發現了文書上有缺漏,才來白云寺過問忠勇侯的案子的。
暗室里一時靜了下來,程昶將思路理了一遍,見天色不早,便要起身離開。
瘦子和高個兒見他要走,將他送至門口,都拜道:“還請三公子一定要為忠勇侯、為我二人伸冤?!?
程昶正欲點頭,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二人……方才稱他什么來著?
三公子?
可是,他方才來時,并未曝露自己的身份,連引路的那個看守也只說他是御史臺的御史大人。
難不成這二人從前見過他?
程昶不動聲色地問:“當年今上招忠勇侯回金陵,你二人可是隨他一起回來了?”
“沒有。”瘦子說,“當年忠勇侯回京,只帶回了一小半兵馬,我二人是留守在塞北的。”
這么說,直到他們被秘密押回金陵問話前,都一直住在塞北?
換言之,這兩個人,根本沒有機會見過自己?
既沒見過,為什么他們會知道他是琮親王府的三公子?
程昶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離開暗室。
他上輩子就是個普通人,對政事十分不敏感,但他人不傻,可以說是極其聰明的。
他剛來暗室時,這兩個統領還稱他是御史大人,怎么說了沒一會兒話,就改叫三公子了?
是有人提前跟他們透露了什么?還是,他們刻意改稱呼,想要提醒他什么?
可是,他們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呢?
候在清風院外的四個武衛還在,見程昶出來,拜道:“三公子。”
程昶“嗯”著應了,徑自往山上主寺的方向走,腳步越來越快。
有時候一樁事想不通透,是因為從來沒換角度思考過,一旦變換角度,就如落石如水,漣漪層層蕩開,一環一環清晰可見了。
他怎么沒想到呢?
忠勇侯的案子懸了這么久,即便羅復尤在今年年初查出了端倪,為何線索這么巧就遞到了他手上?
他在追查那個“貴人”的身份,那個“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豈不正好利用這一點來加害他?
再思及那日羅姝為什么要與他說忠勇侯的冤情?為何僅僅兩日,張大虎就在白云寺清風院找到了當年的相關證人?為何這么巧,這一切就發生在他要上白云寺之前,甚至來不及與云浠通個氣?
他太急了,以至于沒有仔細思量,就讓自己陷入險境。
可是二十一世紀是和平社會,人們的安全意識普遍很低,他以為他跟著這么多皇室宗親們上山是安全的,何況他身旁還跟了護衛。
卻是忘了反過來想一想,越是安全的地方,越是危險。
越是松懈,越容易大意。
山中禁衛遍布,清風院的守衛卻很松散,加之四周都是密林,最容易藏人,尤其是……殺手。
程昶帶著四個武衛疾步往來路上趕,尚未行至方才的岔口,只覺一陣細碎的風自耳畔刮過,身旁一名武衛高呼一聲:“小王爺當心!”順勢將他往左一帶,避開了一枚飛來的短刃。
刀光乍現,密林里登時越出十余個身著黑衣的人,周遭不是沒有守衛,零散幾人分布在山林中,明明瞧見了這里的動靜,卻都視若無睹。
大概也是“貴人”手下的人。
來路被堵了,回不去主寺,程昶沒法,只能在武衛的護送下往清風院的方向奔逃。
奈何身后殺手太多,兩名武衛不得已,道:“你們護小王爺先走!”隨即留下斷后。
豈知“貴人”一不做二不休,設了這么大一個局,這回是鐵了心要殺程昶,剛到清風院,只見院外的竹林里又躍出來七八殺手。
這些殺手出手狠辣,招招殺機。
其中一名武衛將程昶往身后一帶,舉劍抵過殺手揮來的一刀,倉促中對程昶道:“三公子,這么下去不是辦法,這山中,不知道還藏著多少人!”
程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天羅地網早已布下,他怎么脫困?
右臂驀地一疼,竟是一名殺手找準空隙襲來,往他右臂劃了一刀。
鮮血汩汩涌出來,瞬間浸濕衣衫,程昶捂住傷口,來不及在乎疼是不疼,只道:“算了,我們……”
我們分開跑,能活一個是一個。
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紀,講究人人平等,沒有誰為誰賣命的道理。
何況這些殺手擺明了是沖著他來,他大概是沒活路了,也就不拖累這幾個武衛為他賠上性命了。
前一生短命福薄,到了這一生,沒想到還是沒避開多舛的宿命。
然而話還未說出口,耳畔忽然響起亟亟一句:“程三哥……”
程昶驀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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