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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在你眉梢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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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漁村,寒意似乎是從水花兒里頭滲出來的。浮浪一陣又一陣地沖刷海岸,漲一回,退一回,周遭就要冷個三分。劉府尹一夜沒睡,搓著手,吩咐人把三公子的馬車備好,親自往里頭鋪了毛氈子,擱了暖爐,看秋陽已在云端露了頭,才命人去喚程昶起身。

    程昶眼下已反應過來劉府尹為何急趕著要送他回京了。立冬將至,太皇太后的壽辰就在立冬之后,他若能趕得及回京為他這位太皇祖母祝壽,也算劉府尹辦了樁得臉的差事。

    從漁村回京,少說也有大半個月路程,劉府尹雖急著啟行,但路上也不敢催著走快了。三公子是剛被找著,身子雖無恙,到底歷了一場生死大難,何況天一日冷似一日,半道上就入了冬,這樣的氣候,是萬不能再辛苦了他,偶爾入暮時分多趕小半個時辰的路,劉府尹都要忐忑不安地去看三公子的臉色。

    所幸這位親王府的菩薩爺一直沒為難他,除了有些少言寡語,說走就走,讓停就停,十分隨和,倒是與傳聞中那個無事生非的小王爺不大像。

    一路既有殿前司的人跟隨,貼身保護程昶之責就落到了禁軍身上,云浠騎著馬,帶著柯勇與田泗綴在官兵后頭,她來的時候心急如焚,而今終于尋到了程昶,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定了,回程的路上,心境也就舒緩下來。

    只是,云浠望著前方不遠處,轆轆而行的馬車,三公子近日不知怎么了,一直不怎么與她說話。她知道他是被“貴人”害的,原還想問問他究竟是遇著什么事,是怎么失蹤的,她還想著回京以后,趁朝廷的差事沒派下來,要幫他去追查“貴人”的下落的,可如今他只字不與她提,她便也不好多問。

    云浠記得程昶失蹤前,她與他最后一次在文殊菩薩廟相見,當時他就和她說,日后她不必再費心查他的案子了。

    他還說,這案子與她其實沒什么關系,如今她被封了校尉,不在京兆府供職了,查案不是本分,不必這么拼命。

    一想到這里,云浠就有些頹唐。

    她與三公子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因為這樁案子才走得近了些,而今他輕描淡寫一句話把她推開十萬八千里,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云端上的人,身遭籠著云和霧,拂袖之間是月與星,可望而不可及。

    他們這一行人馬加上官差與禁軍一共百來號人,走的是官道,每日在沿途驛站歇一回,用過午膳,下午加快腳程,趕到下一個驛站落宿。

    這日晌午,云浠簡單吃了干糧,正牽了馬去山道邊的小溪飲水,忽聽身后有人喚了句:“云校尉。”

    云浠一看,是常跟在瑜姐兒身邊的丫鬟。

    “云校尉,我家姑娘身子有些不適,您能跟奴婢去瞧一眼嗎?”

    他們這一行人,除了瑜姐兒與兩個丫鬟,只有云浠是女子。云浠看丫鬟一臉憂色,在溪邊舀了水來凈了凈手,一點頭說:“走吧。”

    瑜姐兒正歇著驛站的一間小偏屋里,她臉色煞白,雙手捂著小腹蜷在一張小竹榻上,渾身上下像是一點氣力也無,一看云浠來了,吃力地喊了聲:“云校尉。”略緩了緩,又添補了句,“云校尉,我月信到了,疼得厲害……”

    云浠一愣,頃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自小習武,身康體健,月信從來沒疼過,卻也聽說過有的女子體虛,每逢葵水來時,常伴有腹痛難忍之狀。

    云浠不懂醫理,不清楚月信時的腹痛之癥該如何醫治,她先上前看了看,見瑜姐兒的裙襖上沒沾上臟污,略松了一口氣,然后斟了盞熱水給她,問:“你怎么樣?還能趕路嗎?”

    瑜姐兒咬著唇,艱難地搖了搖頭。一旁的丫鬟說:“云校尉,您有所不知,我家姑娘自來了葵水,每逢月信必是要犯腹痛之癥的,且每回少說也要疼上個三兩日,疼得久了,五日也是有的,眼下姑娘她正疼得厲害,莫要說是趕路了,能不能坐起身都難說。”

    云浠眉頭微蹙,走到窗前朝外看,官差們已開始列隊待發了,程昶用完午膳,正由劉府尹引著往馬車那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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