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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送入洞房-《洞房前還有遺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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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給卿如是聽,卿如是卻全無反應(yīng),低著頭暗自羞惱,只覺得月隴西是真不怕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她不回應(yīng),月隴西就一直等著她,旁邊的人都勸他上馬,他還抓著卿如是的手疑惑地問,“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啊?”

    全福人聽見了,笑著催促他,“有什么私房話,新郎就留著洞房的時候說罷!”

    周圍笑作一團。

    可想卿如是此時的臉被哄笑聲羞得有多紅,她咬住下唇,把手從月隴西的掌間拽出來,氣惱地低叱道,“我聽見了!”

    旁邊的人又都哄笑起來。卿如是羞窘不堪,轉(zhuǎn)身要往花轎里爬,全福人趕忙推開轎門,掀起轎簾,攙扶著她坐進去。

    待到卿如是坐穩(wěn),全福人為她整理了番喜帕和裙裳,叮囑她不可再挪動,是為“安穩(wěn)”,卿如是點頭應(yīng)后,全福人才退出去,張羅著卿府親戚好友為花轎撒米粒、茶葉。

    卿如是在轎內(nèi)低垂著腦袋,從喜帕下打量掌間的小盒子,她輕輕打開,一股糯米的清香撲鼻而來,竟然是用荷葉包起來的一小塊一小塊的糯米雞。一塊約莫只有拇指大小,吃的時候不會臟掉口脂。

    他倒是真的不嫌丟人,來迎親路過廊橋那邊還要專程去買糯米雞來給她吃。他心思細膩,跟卿母想到一塊去,都知道她晨起梳妝不曾用過早膳。

    她抿唇笑了下,抬眸時正巧聽見外面全福人高呼起轎的聲音。花轎被八人穩(wěn)穩(wěn)抬起,她想起前世,月一鳴也曾用八抬大轎把她這個妾抬回月府,一時恍惚,似要陷入回憶里,卻又被外面熱鬧的鞭炮聲驚醒。

    卿如是左手拿起一塊糯米雞,低頭咬了一小口,又摸出藏在袖中的布包,右手拿起糕點咬了一小口。左右手同時往嘴里喂,吃得歡快。

    左右月府距離卿府有好些距離,月府干脆就全了禮,打算按照舊時習俗抬著花轎繞城,過千歲坊,再到月府,只要趕在黃昏前不耽誤拜堂吉時就好。這是月隴西提議的,他自是想要讓整個扈沽城都知道他要迎娶卿如是過門。

    這一長段路雖說是繞城,但其熱鬧喜慶絲毫沒有隨著前行而消減,月氏發(fā)揚了他們向來鋪張浪費的作風,在繞城的整條路上掛滿燈籠、貼滿紅囍,如此張燈結(jié)彩,又有鑼鼓喧天,老百姓們紛紛探著腦袋看熱鬧,哄笑聲報喜聲不絕于耳。

    卿如是的耳朵都要被吵聾了,她想去揉,又怕碰歪了腦袋上頂著的鳳冠,愣是忍了一路。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坐得雙腿發(fā)麻,隊伍終于到了月府。

    月府這邊以上等筵席招待賀客,但凡月氏族內(nèi)與月將軍有些來往的親戚皆自清河山莊前來做客,還有扈沽城中的權(quán)貴及其家眷,可以說是請來了扈沽半邊天。這邊亦是懸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之景。

    遠在府門,隔著花轎卿如是就聽見了月府里賓客間往來說笑的聲音,她微斂呼吸,心底想著一會下轎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定要再謹慎一些,莫要給卿府丟臉。

    她剛這么想著,花轎落停,月府毫無征兆地奏樂放炮,一哄而起,像是在門口炸開那般,駭?shù)们淙缡请U些從轎座上跌下去。她還說穩(wěn)住心神呢,誰知道成親的流程一驚一乍的。

    她平復(fù)心緒之際,轎門已被卸下,一位盛妝打扮的小姑娘伸手進來,要迎她出轎。她從喜帕下瞧見了,便將手支過去,讓小姑娘迅速找到自己的袖子,拉了三下。卿如是這才順勢出轎門。

    全福人迅速上前來攙扶她跨火盆、步紅氈,往喜堂走去,站定于右側(cè)。月隴西則站定于左側(cè)。

    老學究擔任主香者,與月、卿二人一同循著贊禮者的高喊,在香案前進行儀式,隨著主香者上香完畢,月卿二人平身復(fù)位。而后再拜、再起,反復(fù)多次,直到完成“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禮成。

    贊禮者高聲喊,“禮成!送入洞房——”

    周圍哄鬧聲歡呼聲乍然彈起,此起彼伏,歡聲笑語惹得卿如是耳朵燒,默默埋頭接過小童遞來的彩球綢。

    月隴西與卿如是兩人各執(zhí)彩球綢一端,由兩名小童端著龍鳳花燭在前導行,月隴西跟著小童,再以彩球綢牽引卿如是。身后還跟著一幫鬧洞房看戚頭的親戚好友。

    到房間后,月隴西和卿如是坐于床沿。月隴西忍不住轉(zhuǎn)頭去看她,全福人拿起身后小童以紅案呈上的“秤桿”,笑吟吟地敲了下卿如是的腦袋。

    輕“砰”一聲,卿如是猝不及防,“啊唔……”她縮起脖子抬手揉頭,看笑了在場所有瞧熱鬧的人,也看笑了月隴西。

    她下意識還想掀開喜帕,被月隴西迅速握住手腕制止,輕笑道,“你掀了我掀什么?給我留一個步驟不行嗎?”

    又是一陣哄笑。卿如是的臉燙得都要泛起疼了。

    全福人把秤桿交到月隴西手里,笑說道,“請新郎用秤桿請方巾,是為‘稱心如意’!”

    月隴西緊握著秤桿,面上倒是從容淡定,殊不知手心已然緊張得出汗。他稍側(cè)身坐著,凝視著卿如是,挑起喜帕一角,緩緩?fù)舷啤?

    一顆心它就怦啊怦,怦啊怦……好像有蜜糖里黏稠的泡泡咕嚕咕嚕地從心口冒出來,又泛起陣陣地酸。

    他喉結(jié)微微滑動,想要更咽著說什么,最后在看到她涂抹了正紅色口脂的唇時,那酸澀又化為了喜悅。他笑了出來。手臂還微微顫抖著。

    卿如是一直低垂著眉眼,待眼前的紅帕逐漸被撩起,得以重見光明時,她才稍稍抬眸,小心翼翼地去看月隴西。

    卻見他的眼角驀地猩紅,眸底瀲滟生光,映出濃濃的復(fù)雜的情緒。最后他低頭笑了下,近似無聲地呢喃質(zhì)疑,“……我是在做這么多年缺失的那個夢嗎?”

    身旁無人聽得清他在說什么,只有卿如是聽清了。不知為何,就輕聲回了他一句,“好像不是你的夢。因為我剛剛真的被敲疼了。”亦是只有他們二人聽得清的聲音。

    月隴西倏地抬眸凝視她。她今日的妝容極明艷,素來不愛涂脂抹粉,不想一旦濃妝艷抹便是這般明媚撩人。此時她抿緊唇,低下頭,抬眸偷瞟他一眼,又垂眸不再看。

    全福人端起另一小童以紅案呈上來的兩只酒杯,遞給月隴西和卿如是,笑說道,“請新郎新娘互飲合巹酒,是為‘合二為一’!”

    兩人拿起酒杯,交頸繞臂而飲。月隴西喝得很慢,細聞她今日涂抹的香粉,又稍側(cè)眸去瞧她的側(cè)頰。

    飲完交杯酒,全福人立即轉(zhuǎn)身捧起一把花生、桂圓、棗子等,朝著他們頭頂散去,落到床帳內(nèi)。

    那一顆顆地砸在腦袋上,卿如是的脖子縮了又縮,心底郁卒。她天生反應(yīng)靈敏,下意識就想躲避這些零零散散的“攻擊”,此時控制不住又有什么辦法。

    全福人最后一捧撒下來,笑道,“祝新郎新娘‘早生貴子’!”

    撒完福,各路親戚總算有機會逮著月隴西出去拼酒。本想再跟卿如是多坐會,此時只得依依不舍地跟著眾人出門去應(yīng)酬。他起身時快速地在卿如是耳畔叮囑了句,“若是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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