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出使-《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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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闌當日便和容楚下了山,李家人禮送至山下。其實說起來,李家對容楚和太史闌兩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被容楚解了圍,卻又被他強行關閉大陣還牽出一段不能為人知的家族秘事。得了太史闌幫助敗了四大世家,卻又害得家主從此閉關,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
三大世家很多屬下做了李家階下囚,李家準備再次開武林會公審之后再做處li。圣門門主從大殿轉(zhuǎn)黑那一刻就失蹤在大殿里,容楚太史闌都沒遇見他,之后他也沒出來,至今不知死活。就算他留在那里,殿內(nèi)還有一個掌控乾坤殿的李扶舟,他也討不了好去,圣門群龍無首,留守在門中的長老堂主們當即為了門主之位內(nèi)訌,連日廝殺,最后兩敗俱傷,圣門元氣大傷,最后淪為江湖二流門派。
其余三大世家雖然還勉強維持著世家之名,但實力也大受傷損,五十年內(nèi),江湖再難有勢力能與李家爭勝。
據(jù)說當日圣門風挽裳剛剛出生時,曾有高人替她算命,說她天縱英才,一身系圣門興衰,她興則圣門興,她衰則圣門衰。所以圣門門主將振興本門的希望全數(shù)寄托在女兒身上,誰知道天不假年,少女夭折,圣門門主失女也失了光大門戶的希望,急痛攻心,才有后來近乎偏執(zhí)地和李家做對的行為。
如今圣門確實毀滅了,但毀滅的緣由竟然是這樣,真讓人嘆息一聲造化森嚴。
龍朝被留在了李家,他的身份,李家老家主并沒有對外解釋,其余人似乎也好像沒發(fā)現(xiàn)龍朝的奇怪之處,但又容他留了下來。太史闌覺得這事怎么看怎么透著怪異,但是李家和龍朝的態(tài)度,都顯得諱莫如深,她也只好作罷。
她想起這次來武帝世家,龍朝那么懶的人,居然二話不說跟了來,他對今日,也早有準備吧?
其實龍朝她原本沒想帶的,是容楚建議她把龍朝帶著一路制作暗器,如今想來,難道容楚此舉也有深意?
或許,這事還沒完。
下山之時,她隱約聽見山頂有洪鐘轟鳴之聲,足足二十四響。
所有人都駐足回望,看見山頂云霧翻騰,穹頂金光四射。
“這是武帝就位及長期閉關的禮鐘。”容楚淡淡道。
太史闌隱約看見韋雅的身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這個女子,從今日開始在江湖中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卻也擁有了永恒的寂寞。
她享受著名義上的夫君帶給她的榮光,枕邊卻永遠沒有那個想要的人的陪伴。
太史闌在心底,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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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太史闌沒有再回頭,回頭又如何,遠去的終究已遠,江湖翻過一頁,武帝世家翻過一頁,她的過去也早已翻過一頁。
從此后李扶舟在他的江湖天下高高獨坐,而她還要奔波這血火人生。
路,總是越走越遠的。
她的聾啞狀態(tài)沒解決,武帝世家對此也無能為力,但是相送的彭南奕得到李扶舟的指示,表示武帝因為初掌乾坤殿,對很多乾坤殿的神妙還不清楚,所以才為此閉關,定要為姑娘找到解決這情況的辦法云云。并安慰太史闌,這種聾啞狀態(tài)應該不會持續(xù)太久,并且會漸漸緩解。因為乾坤陣具有靈性,且不喜殺戮,在很多年前曾也有人闖入乾坤陣外殿,他遭到的懲罰是變了三個月傻子。
太史闌覺得還不如變成傻子,正好快活三個月。
她其實發(fā)覺,自己的聽力并沒有完全喪失,晚上的時候,好像能聽到一點聲音,并且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這說明她遇見的并不是真正的病變。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這樣的清醒,是不是她踢破的那堵墻中含有有毒物質(zhì),那就無人能知了。
好在她話少,暫時不能說話,倒也沒覺得多難受。
容楚當即決定讓那個會腹語的護衛(wèi)蔣樂跟隨在她身側,會教了她和蔣樂一套簡單的手勢,好讓她在這段時間內(nèi),擁有和人基本對話的能力。
太史闌不怎么理他——她在生氣呢。
這家伙,神神秘秘,一路上玩她!
下山時,看著那一大堆熟悉的人,看著那個“探望父輩師長”的對她十分厭棄的酸丁、看見那個“護送重要寶物上山”的鏢師,甚至看到那群北冥海的幫手山匪,以及那幾個“叛徒”,當然,叛徒已經(jīng)不被捆綁了,都在看著她笑。
笑得太史闌氣不打一處來。
來的一路上,被那個“到底哪個才是容楚”的問題擾了一路。到最后,在武帝山腳下,她才想起了一個笨辦法——數(shù)人數(shù)。
她數(shù)了酸丁的同伴人數(shù),鏢師的屬下,以及北冥海幫手山匪的人數(shù)。最后發(fā)覺,這些人群的人數(shù)都不固定,常常相差一個。
換句話說,這個人,是流動的。一會兒出現(xiàn)在酸丁隊伍,一會兒出現(xiàn)在鏢師隊伍,一會兒出現(xiàn)在山匪那里。
三批人雖然不是時時在一起,但是總有個銜接的時間,在那個銜接的時間內(nèi),那個人,不停地過渡。
也就是說,最開始,那個人在酸丁的隊伍里,和她同車。
再之后,當酸丁和鏢師匯合后,那人轉(zhuǎn)到鏢師的隊伍里,和她同船。
然后前兩支隊伍和北冥海幫手土匪的隊伍相遇后,他又轉(zhuǎn)到了那個隊伍上山,那時候他才和她分開。
所以他在馬車內(nèi)占她便宜,在水下偷吻,在最后一關的山洞里揩油。
他不是酸丁,不是鏢師首領,也不是土匪頭子,不是這些引人注意的首領中的任何一個,他以不起眼的屬下面貌混在人群里。那是人們視線的盲點,連太史闌,一開始都著了道。
太史闌雖然明白這家伙故布疑陣,是為了不驚動李家和四大世家,想要以各種身份悄悄混入,伺機出手。不過聯(lián)想到龍朝的事,她總覺得容楚搞這么神秘復雜,連交好的武帝世家都瞞著,可能還有別的深意。
就是不知道這事被自己一攪合,大殿沒能進一步探索,容楚可曾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酸丁和鏢師,以及土匪都到她面前來致歉,笑得詭異詭異的,太史闌大大方方表示不介意——沒必要和嘍啰置氣,回頭整老大就行。
不過這些人,沒一個是她熟悉的龍魂衛(wèi),聯(lián)想到當初告康王時,她和容楚借的那個美人,太史闌也暗暗心驚——容楚手下,到底還有多少暗中人才?
到了無名鎮(zhèn),她眼看著這些人自然而然地散去,沒有再跟隨容楚,看來這些人是容楚的后備力量。只在必要的時候使用。
太史闌板著臉,也不理容楚,一路出了無名鎮(zhèn),容楚興致缺缺地跟著她,心想暫時不能斗嘴真是無趣啊……
不過兩人隨即停了下來。
無名鎮(zhèn)外不遠,停著長長的一列馬車和隊伍,看那架勢,就是等他們的,而且等了有一陣子了。
容楚的臉色嚴肅了,他認出那些隊伍中,竟然還有屬于朝廷三公指揮的內(nèi)五衛(wèi)之一的武衛(wèi)衛(wèi)士。
太史闌雖然不認識這些軍制兵員的區(qū)別,但也感覺到不一樣的氛圍。臉色先是一變,隨即平靜下來。
此時已經(jīng)是夜晚,他們準備連夜趕路,景泰藍正在蘇亞懷里熟睡著,太史闌忽然伸手,從蘇亞懷中抱過了景泰藍。
景泰藍在睡夢中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立即抱緊了她,星光下,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太史闌低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容楚忽然轉(zhuǎn)過頭去。
那隊伍前頭,一個騎士策馬而來,迎上容楚,無聲致禮,遞上一封密封的信。
容楚展信看完,輕輕一嘆,點頭,“終于要走了么……”
“回國公。”那家將道,“大司空說,請國公接到信后,無論如何要想辦法安排人立即啟程,不可耽擱。”
容楚笑了笑,他知道章凝的意思,不過是怕太史闌舍不得,拼命不讓人走罷了。
她不會的。
一只手伸過來,靜靜取走了信紙。
太史闌平靜地看完了信,信上說太后最近胎動頻繁,很可能快要臨盆,時辰有些不對,他們懷疑太后使用了催生藥。所以無論如何,景泰藍必須立即回京。
信中還說,京中給她和容楚的圣旨已經(jīng)出京,三公派人一路緊趕,搶在圣旨到來之前接走景泰藍,因為之后容楚和太史闌,便要沒法照顧景泰藍了。
這話說得奇怪,三公卻沒解釋,又說太史闌現(xiàn)在不能去麗京,宗政太后會趁給她授勛的機會對她下手,要回也是等她臨盆虛弱無暇他顧的時候。所以三公給太史闌爭取了一個機會,希望太史闌好好珍惜,不要抵抗,先渡過這次危機云云。
信說得含糊,但意思很明確,景泰藍要接走,而且太史闌不能現(xiàn)在和他一起回京,分離迫在眉睫。
容楚待她看完信,便將信毀去,安慰她,“我會安排人,好好查查她的太醫(yī),絕不讓她提前生產(chǎn)。”
他說這話時臉色很古怪,“提前”兩字口氣微重。
兩隊護衛(wèi)馳馬過來,在那家將身后排成一列,那家將上前,看著太史闌。
太史闌看著景泰藍。
星光淡淡,孩子睡得正香。臉頰噴薄著朝霞般的氣息,甜蜜芬芳。
他臉上一個淺淺笑容,想必正做著美好的夢。
太史闌忽然萬分慶幸事情發(fā)生得緊急,讓三公派人連夜等候,景泰藍可以在睡夢中被接回,不用面對離別的撕心裂肺。
她設想過無數(shù)次的離別,每次都覺得難以面對那一刻,景泰藍無論是哭泣還是堅強,都會讓她痛徹心扉。
因為每一種態(tài)度背后,都是一個寂寞孩子的隱忍和無助。她帶他脫離那黑暗宮廷,游歷天下看遍世情,最終卻還要親手將他送進那黑暗森涼的所在,讓他一人面對皇權至高處的寒冷。
那么……我的孩子,繼續(xù)睡吧,最起碼,我還可以為你維持這個甜美的夢,一刻也是永恒。
她閉上眼,俯下臉,嘴唇輕輕落在孩子的額頭上。
這是相遇至今,她第一次主動給予他的吻。
在離別的時刻。
嘴唇和溫軟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孩子的奶香滲入肌骨,她閉著眼,腦海里,鋪開這一年的春。
春天的東昌城。
東昌城的翠峰山。
翠峰山后的小廟。
小廟后的山道。
小廟前用蘿卜釣魚的折耳貓。
山道上搖搖晃晃用短腿追著她,跌倒也不哭的大臉貓。
……
一瞬間腦海中呼嘯來去,都是她的大臉折耳貓,歡笑哭泣,發(fā)怒撒嬌,在她懷中驚恐流淚,在她肩頭安心沉睡,小小的腳蹬過她的肚子,也曾為她揉過肚子;碟子砸過她的頭,也曾用瓷枕為她砸破敵人的頭。令她流過血,也曾為她流過血。
她的……景泰藍。
做過一萬次心理建設,說好了一萬次,也知道離別應該短暫,不久亦可再見,卻依舊不能抑制此刻心潮澎湃,滅頂?shù)牟簧帷?
因為知道這一別雖短暫也漫長。
知道這一別,此刻還是景泰藍,再見卻已經(jīng)是藍君瑞。
這一別,此刻還是在她懷里撒嬌的半路兒子,再見已經(jīng)是遠遠高坐于金鑾寶殿的天下之主。
這一別,她還是她,他已經(jīng)不是他。
那還是個心性未定的孩子,這一別,他會否將這大半年光陰遺忘,再見她時如陌生?
她深深嘆息,并不想那么多。
只要她記得。
她記著這個在她懷中呢喃的孩子,她一生中最初的全情投入,人人都道她給了景泰藍一段不一樣的童年人生,她卻知道,景泰藍也給了她人生里不可多得的新體驗,他喚醒了她的溫柔、母性、寬容,和人世間一切深埋的最細膩的感情。
半年,她抱著這小小孩子走進二五營,走向北嚴,走出圍城的血火,走過天授大比,走過武林大會……成就了他,也成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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