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要,不如搶-《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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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有人在呻吟,壓抑的,微微憤恨的。
“哧。”一聲輕響,伴隨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屋中血腥氣乍濃,熱氣騰開。
微光自窗縫透入,照見床上浴血掙扎的人,他被人壓著,一人坐在床邊,給他處理傷口,動作穩定,慢條斯理。
慘呼和血腥氣,都不能令他的手顫抖一分。
將那肩上對穿的血洞填塞了藥,包扎好,他轉身洗手,對那痛得渾身發抖的人道:“好了,起來吧。”
床上的人瞪大眼,似乎不信他的話,半晌嘶聲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穿一身黑斗篷,慢慢洗手,道:“池門主,你不想報仇嗎?”
“我報仇也是先找你!”床上的傷者正是池明,猙獰著一張血跡斑斑的臉,恨聲道,“你說到時候會有令女王失敗的殺手锏,你說最后會助我一臂之力,你就是這么幫我的?”
“我不是幫你了么?”那斗篷人奇怪地道,“我救了你,還給你治傷。如果不是我把你扯進人群,你知道會有多少人不放過你?別的不說,僅僅等在人群外,要斬草除根的,就不少于兩批人。”
“如果你之前就出手,我根本不會失敗,也不會被廢了武功!”池明怒吼。
“我只應過會出手,會幫你,我可有一個字騙你?”斗篷人毫不以為意,猶自帶笑。
池明蒼白著臉色,漸漸回過味來,嘶聲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擺了我一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斗篷人笑,“你該想想,是我救了你,不然你現在就在哪處亂葬崗,在野狗肚子里晃蕩了。”
池明想著那可怕一幕,激靈靈打個寒戰,再看向斗篷人的臉色就變了,不是感激,而是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自己一敗涂地,武功已廢,再也不是當初高高在上的凌霄門副門主,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說什么,萬一激怒了這些心狠手辣的人,那結局,恐怕比亂葬崗還慘。
“說吧……”他垂下頭,氣息奄奄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斗篷人不答,偏頭看看他,打量著他的身量,對身邊另外幾個蒙面人道:“還有點時間,好好打磨。”
“你要做什么?”池明嗅見恐怖的氣味,驚駭地瞪大眼。
“你恨女王嗎?”斗篷人聲音幽淡,他站在床邊,俯臉看他,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巍巍陰影似要籠罩了整個屋子。
不聽這個名字還好,一聽,池明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恥辱的三個響頭,想起裴樞冷笑的艷麗的臉,想起刀尖刺穿琵琶骨的森然痛苦,恨意如毒蛇纏繞心間,蝕骨疼痛,他不可自抑地顫抖,齒關因此發出咯咯的聲音,“恨……”
“那就行了。”斗篷人起身,幽幽道,“記住這一點,它會幫助你撐下去的。”
他轉身向屋外走,輕輕道:“有死有生,崩毀重建,明樓在雪,又見青天……”
屋內忽然傳出一聲慘嚎。
聲音慘烈,似要穿透黑夜,嚎出一腔極致的痛苦。
斗篷人站住,似乎頗享受地聽聽那聲音,他身后的人有凜然之色——最為可怕的試驗,池明撐得過去嗎?
斗篷人轉入另一間屋子坐下,對小屋內的慘叫聽而不聞,手一伸,侍從奉上一個托盤,托盤里一杯潔白的牛乳狀的液體,旁邊還有很多各種顏色的小瓶,在燈光下光芒流轉,如水晶。
從剛才地獄般的環境出來,再坐到燈光下,面對這美麗的食物,斗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一擺手,拒絕了侍從要為他調試飲品的動作,親自動手。
他先端過那杯雪白牛乳狀液體。
“白石靈乳,是制作玉瓊仙釀的底液,本身就是極其珍貴之物,好比那池明,本身就是個高手。”他饒有興致地將杯子端起,侍從立即端過來一只小泥爐。
他將那杯靈乳,放在爐子上燒灼。靈乳經過高溫,漸漸變成紅色。
“池明現在武功全廢,體內空無,十年筑基全毀,好比此刻這面目全非靈乳。”
他取過旁邊的小瓶,用極其精致的小勺,將那些瓶子里的或粉末,或液體,細細稱量,一一傾入靈乳中,一邊傾倒,一邊淡聲道:“雪蠶粉一錢、黑玉髓兩錢、螭丹一錢、螭血一錢、天香葉半瓣……”
那些或清香或惡心的東西,加入靈乳之中,靈乳不斷沸騰,有時候甚至開始冒血紅的泡,咕嘟咕嘟似要炸開一般,四面的人都有畏懼之色,都知道這個東西,一個不小心,分量相差絲毫,都可能引起爆炸,一旦炸開,被濺到一點液體,所有人都得遭殃。
只有斗篷人,神色不變,自始至終手指穩定。
“池明的錘煉過程,也一樣。”他絮絮地道,“不斷加入這些互輔互成,卻又互相沖突的藥物,這些藥物,平常人經受不住,有武功的也會排斥,只有他這樣被武功錘煉過體魄,卻又已經完全失去武功的人才適合。當然在這個過程中,火候和分量的拿捏,也一絲一毫也錯不得,好比這粉這血,說一錢就一錢,多上一毫,整杯瓊液也就毀了……”
爐上靈乳,經過一陣詭異的顏色變幻,和恐怖沸騰,漸漸恢復平靜,由紅而紫,由紫而淡青,由淡青而白……最后恢復成一杯潔白液體,仿佛那些東西,從來都沒加入過。
“好了。”斗篷人展顏笑道,拿起杯一飲而盡,空杯對著那小屋照了照,“但望池明,亦能如此杯瓊漿,重釀成功。”
“主子,如果萬一失敗……”他身后,有人悄聲詢問。
他起身向外走,似乎沒聽見這句話,只在跨出門檻時,才淡淡道:“廢物留之,何用?”
……
“明晏安已經有了回復。”景橫波坐在大廳里,和她的一幫牛鬼蛇神講,“他問我有沒有膽量,孤身入上元,和他談判。”
“當然沒有!”伊柒一聲怪叫,“激將法嗎?有這么激將嗎?他自己坐擁一城,手下甲士五萬,宮墻內外如鐵,卻叫你一個女人,孤身入虎穴?我勒個去,明晏安要臉嗎?”
“別學我的口頭禪。”景橫波瞪他一眼,隨即又一笑,“不過小七七你難得說話這么靠譜,明晏安確實不要臉。”
“和不要臉的人,也不必客氣。”英白道,“和他回信說,我和裴樞,陪你入宮,否則免談。”
“明晏安不許我帶人,怕的不就是你和裴樞,他答應才怪。”
“要酒鬼去做什么?”裴樞也有意見,殷勤地道,“**,酒鬼靠不住,誰知道他什么時候酒癮犯了,把你給賣了?我一個人陪你去夠了,放心,有我在,咱們殺進殺出玳瑁王宮七個來回,絕對沒問題。”
“姐是去談判加救人的,不是去闖關的!”景橫波很想一腳把他踢出玳瑁。
“我去我去!”七殺跳著蹦著,紛紛請纓,景橫波根本不考慮,帶七個逗比?那還不如自殺算了。
“我不需要帶多少人。”她道,“最好帶一個熟悉上元城格局道路的人,方便到時候指路和離開,然后再帶一個高手,方便去救紫蕊,而我自己,和明晏安談判,絆住他就行了。人帶多了反而麻煩。”
“他如果對你動手怎么辦?他城中數十萬,都是他的人,想要弄死你不要太容易。”天棄不大放心。
“紫蕊不能不管,如果我任她死在上元,那我以后也很難令玳瑁歸心。”景橫波一笑,“放心吧。我畢竟是朝廷敕封的黑水女王,又是公開應他之約進入上元,眾目睽睽,傳揚天下,他要在上元弄死我,反而會令自己陷入被動。明晏安如果性格瘋狂,也許我還真不敢去,可他行事分明謹慎膽小,顧忌很多,這種人,想的一定不動聲色壓服我或者暗害我,是不敢明著來的。”
眾人也都贊同。又說找一個熟悉上元城格局的人不容易,上元城很少對玳瑁這邊交流,城內人寧可從密道出入,和周邊小國秘密交易,也不和玳瑁境內的本地人交聯。很多人是一輩子老死在城內的。
景橫波想到先前請到的那八位幕僚,便請過來一一詢問,都說不熟悉上元城,只有一個叫趙子明的士子和柴俞,兩人表示對上元城有所了解。但趙子明的了解,是他多年來堅持爬遍了三縣群山,在山上,以各種角度俯瞰上元城,利用十年時間,繪制了上元城的大致格局,這資料誠然寶貴,但因為距離遠,肉眼誤差,以及有些地方無山,就無法偵測的原因,這地圖并不完整。比如最重要的上元王宮,就因為附近無山,無法觀察,在地圖上是一片空白。
而柴俞,卻說他叔叔,原先是上元城守衛王宮的府前衛的老兵,因為得罪上司,被排擠打壓,實在活不下去,無奈之下,九死一生逃離上元城,現在在寧津縣和他住在一起。他從小聽叔叔說起上元城,相當的熟悉。
景橫波問了幾句,果然他對答如流,那邊全寧豪訓練出的護衛,已經根據柴俞所說的地址,將他殘廢的叔叔接來,一番詢問,也是毫無漏洞。景橫波當即拍板,決定帶柴俞進城。
至于另一個人選,裴樞已經和伊柒打了一架,和英白打了一架,要找天棄打架天棄跑了,表示他對這事一點興趣都沒,眼看裴暴龍以暴力排除了所有競爭者,就要榮膺護花使者,景橫波卻不大樂意。
她記著穆先生的話:令必得出于一門,上位者永不可被他人擺布。
裴樞雖然不是擺布她,是想要陪她,但她不能令屬下形成“他人想怎么樣,女王就怎么樣”的感覺。
做決定的,應該是她,而不是他人的強力意愿。
她已經在招兵,在治理三縣,必須要先形成自己的權威。
正想著怎么令暴龍退讓,忽然外頭傳報:穆先生到。
景橫波一怔,心中猛地一跳。
一跳之后,她怔了——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反應?怎么竟然會緊張?
這兩天忙著曲江之戰,她似乎也將穆先生拋開一邊,然而此刻聽這名字,心中沒來由便一緊,忍不住要想到當日影閣山門之前,遇見穆先生時的奇異感覺。
那種似陌生似熟悉又似陌生的,令人心如亂麻要發瘋一般的感覺……
她這一失神,堂下哪個不是人精,頓時眾人表情各異。
七殺胳膊一陣亂搗,竊竊私語“快看快看!小妮子不對勁!”
英白目光一閃,仰頭喝酒。
裴樞盯著她臉上神情,臉色一變。
人影一閃,裴樞直接躥出去了。
景橫波被驚醒,霍然抬頭,就只看見裴樞的背影,這家伙跑太快,她喊都來不及。
她暗叫一聲“壞了”,趕緊一閃追出。
裴樞一陣風般到了前院,門口處,銀面具青衣的穆先生,正含笑等待。
看見裴樞出迎,他似乎怔了怔,裴樞卻對他笑了笑,客氣地大聲笑道:“先生來了啊。”
暴龍這神態,這自來熟語氣,讓穆先生又是一怔,追出來的景橫波遠遠聽見,松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準備好好和兩人介紹一下。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裴樞已經穿過人群,哈哈大笑走到穆先生輪椅前,彎下身,雙手扶住輪椅把手,逼近了穆先生。
他毫無敵意,眾人以為他是領女王令,出來迎客人的,便讓開到一邊。
輪椅上穆先生一抬頭,就看進他眸子,看見他滿面笑容,眼神卻冷若冰霜。
穆先生一怔。
“我不喜歡你。”裴樞俯臉,狼一般盯著他,語氣直接干脆,“所以,從哪來,就回哪去吧!”
“吧。”字還沒出口,他抓住把手的雙手稍稍用力,哧一聲輪椅離地,他將輪椅向后一扔,輪椅頓時越過門檻,倒滑了出去。
嘎嘎一陣急響,輪椅退回到門外,裴樞哈哈一笑,雙手虛虛一攏,大門啪一聲關上。
“穆先生忽然有急事,走了。”他對旁邊目瞪口呆的護衛們道,“咱們也回吧。”
此時景橫波正走過來,一眼看見大門關上,一怔。
“他走了。”裴樞面不改色道,“有急事。”
景橫波過來的角度,看不見裴樞剛才的動作,但她并不相信這借口,穆先生不可能不見她一面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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