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要,不如搶-《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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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但玳瑁王宮一路點燃燈火,照亮王宮深處,通往黑水澤的通道。
王宮東側,有一處巨大的空場,圍著鐵柵欄,平日那里總是鎖著,除了專門守衛黑水澤邊緣的守軍和持王令者,任何人不能出入。
明晏城趕到時,就看見那柵欄門已經打開,但不像是好好打開的,有的柵欄已經歪了,像是被巨力擊打歪倒。
那些厚鐵鑄就的柵欄,有的直接翻倒,歪七扭八的柵欄上,掛著好些黑烏烏的東西。
明晏安看清楚那些是什么東西時,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當他再抬頭時,他就看見了那人。
天色將明未明,天色和后方的黑水澤連接,是一片混沌的黑。隱約黑暗深處,有雄壯獸吼,吼出這夜色沉厚肅殺。
黑色背景里,緩緩走來錦衣的男子。
他長發如夜色一般黑,青玉簪束起,幾縷飛散在身后,幾縷依貼在頰邊。
他寬袍大袖,一塵不染,錦繡衣襟,在夜色中幽光微閃。
他步態很特別,緩慢徐徐,即使行走于污濁泥淖,也如漫步云端,屬于宮廷高貴男子獨有的尊貴和翩然。
他的容色,讓自負玳瑁第一美男子的明晏安,也驚覺自己不過一俗人耳。
然而在他那般悠然漫步的姿態前,容色和衣裳,又似乎只是云外之物,不該為他掛礙。
他便如帝王降臨般,衣袖翩飛,雍容行來,一只手還拎著一只黑烏烏的巨大之物,那東西半個身子拖在地上,他如拖一只小狗般,把那黑水澤兇獸,拖著向面前黑壓壓的軍隊,漫步而來。
背后的黑水澤之上,隱約似有晨曦升起,一線紅光如火團,在他身后猛然躍開。
他周身便如披上霓虹大氅,鑲嵌四射的金光。
他進一步,嚴陣以待的軍隊就退后一步。
他漫步而來。
渡黑海,擒兇獸,披云霞,采瓊花,含笑嘯兵甲。
明晏安只覺得呼吸都似被窒住。
直覺告訴他,麻煩來了。
因為他認出,那錦衣人手中的狗一般拖著的一大團,正是黑水澤三大兇獸之一,令很多人聞名喪膽的黑螭。
這玩意以狡猾聞名黑澤,可殺不可降服是出了名的。就如他,也能對付,但要像這錦衣人一樣,像拎條魚一樣把這黑螭拎上岸,他做不到。
這王宮里,只怕三個最高等級的供奉,以及上元軍總統領,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這黑螭還活得很滋潤的樣子,嘶嘶吐出舌頭,不斷襲擊周圍的軍士,這也是軍隊不斷后退的原因。
天知道這黑螭沒受傷,怎么能被收服的?
這么丑惡的東西拎在錦衣人手里,他看起來還是很干凈尊貴。只是表情不大好看。
看見明晏安來了,他才停下,士兵們心一松,剛有人要喊話令他投降,就聽見他道:“尺子。”
所有人都一怔。
這人帶人闖入闖出黑水澤,大軍圍困之下,看見此地主人,第一句是要尺子?
這不是來暗殺或者搶劫的嗎?
明晏安也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看著他,他卻不耐煩了,將手中黑螭一拋,拋到明晏安腳下,道:“不白拿你的,尺子。”
黑螭落地,軍士們大聲驚叫,“保護大王!保護大王!”急忙撲上去阻擋,訓練有素的百人隊立即撲上,用特制的器具捕捉黑螭。
明晏安一抬頭,隔著密密的人群,卻看見錦衣人負手而立,不言不動,眼神里淡淡輕蔑。
他眼神,好似寫滿“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
明晏安心中發堵,只覺得自看見這人起,似乎所有人和事物,都被他睥睨的氣場壓下。
這種感覺,只有幾年前,他前往帝歌參拜國師時,才有過。
但身為一族之長,見慣人物,他也立即判斷出了這人的實力。
不用說,必定是強手,在他最為困難的此刻,這人的出現,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是隨意路過的高人,還是女王請來的幫手?
明晏安心中一動,手一揮,“尺子!”
王宮里自然什么都有,不多時,司衣監的太監,就氣喘吁吁送來了尺子。
那錦衣人身后轉出幾個男子,每人都背著巨大的包裹,其中一人過來接了尺子,明晏安到此時才發現那幾個護衛一樣的人存在——錦衣人氣場太盛,自然而然將所有目光集中,其余人很容易被淪為了人肉布景。
那人將尺子接過,在錦衣人面前蹲下身,先從背上包袱取出剪刀,將他左側袍角,小心翼翼剪下了一塊。
所有人都一呆——這是什么意思?千軍陣前剪衣服,是要投降嗎?投降也不能只剪指甲大的一塊啊,再說他那錦衣,又不是白色。
至于一個大男人身上帶著剪刀這種詭異事情,在此刻,倒顯得不那么詭異了。
錦衣人低頭看了看那塊剪下的袍角,袍角上沾了點泥。他示意扔掉。
那護衛半跪著,用尺子將剪下的袍角量了量,扔掉沾了泥的那塊,然后用尺子,在干凈的右邊袍角比對之后,剪下同樣大小的一塊。
他量得很仔細,精確到最微小的刻度,動刀裁的時候屏住呼吸,生怕稍不注意,裁壞了。
一個人負責量和裁,另外還有兩個人,負責扯住整個袍子上下兩端,將布料扯直,以免布料不平整,裁的時候出現大小不一致。
護衛們以前沒這個經驗,裁出來大小不一,然后就再裁,這邊大了那邊又小了,再裁……等到左右完全對稱,主子的袍子也變成了短裙……
整片空地鴉雀無聲。
包括明晏安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三五個大漢,半跪在那錦衣人身前,忙忙碌碌地,給他裁出個左右對稱的袍角……
這造型,太詭異了……
幾個大漢小心翼翼忙好,又退后看了看,確定左右袍角完全對稱,才舒了一口長氣,小心退到錦衣人身后。
錦衣人只垂目看了看,似乎比較滿意,也沒說什么,那些大漢,臉上的神情便似得到了大赦。
明晏安坐直身體,只覺得背心一瞬間涼颼颼的,竟然出了一身汗。
眼前這人的做派,他一開始認為是虛張聲勢,然而看到此時,同樣出身富貴的他便已經確定,此人出身絕對不凡。
而且他通身尊貴,毫無草莽氣息,也不太可能是出自哪個大型江湖組織。
他心中電光一閃——此時此人出現,是否是上天給我的助力……
想到這里,他急忙下了步輦,又示意軍隊不必妄動,親自上前,笑道:“尊客從何而來?何事叩訪我玳瑁王宮?”
他語氣不卑不亢,給了對方面子,又扣住“造訪”兩字,想以此試探對方態度,是敵是友。
錦衣人抬起眼,神情倦倦的,他眼睛很亮,如星辰,偏偏眼神淡漠又居高臨下,充滿虛幻和矛盾的奇異感覺,令人凜然。
他很明顯聽懂了明晏安的意思,卻不耐煩繁文縟節地應對,隨意地道:“路過,迷路,求個宿處。這條黑螭,算在下給族長的宿資,如何?”
這種看似客氣,實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態度,讓四周軍士都露出怒色,明晏安卻微微笑了,溫和地道:“佳客遠來,小王本就該好生招待,宿資一說,不必提起。來人,給這位兄臺安排凝雪閣。”
錦衣人此時才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人說玳瑁之主也如烏龜,愛縮于殼中。我瞧你,倒是個人物。”
“放肆!”明晏安身邊將領,忍無可忍呵斥。
錦衣人就好像沒聽見,他眼底似乎容納這天地之大,卻根本沒有尋常人的存在,就連明晏安,也是幾次對話之后,才不過正眼看了一眼而已。
這番做派,看在平常人眼里,是裝腔作勢,只有擁有一定見識的明晏安這種人,才能分辨,到底什么是真氣派,什么是假神氣。
養移體居移氣,久居高位者形成的氣度風范,不是誰都可以扮得來的。
明晏安因此顯得更加謙沖有涵養——他已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就算不求個盟友,也不愿招惹任何敵人。
“請。”他不多言,甚至不問對方身份來歷,微笑相讓。
“大王!”他的親信將領想阻止,“此人來歷不明,武力非凡,怎可隨意放入宮中重地,萬一他是個刺客……”
這也是明晏安的顧慮,然而他看一眼錦衣人,他正負手看黑水澤,似乎對那片可怕沼澤很有興趣,根本不在乎這邊的看法。
“世上沒有這樣氣質的刺客。”他咬一咬牙,低聲道,“賭了!”
軍士們不甘心地讓開了道路,錦衣人閑庭信步入宮,很自然地走在了前邊,倒顯得明晏安是他的隨從一般。玳瑁從屬們自然又一陣不服氣,明晏安眼底卻閃出亮光——觀人觀氣度,這人如此習慣從軍陣中行,本身一定是手掌軍權者!
軍隊列陣的殺氣,對人很有震懾力,如果不是見慣,第一次很難有人能從容穿過。更不要提此人走過軍陣,神態依舊居高臨下,但又生出幾分親切,很明顯,他經常檢閱軍隊,下意識移情了。
明晏安更加確定自己判斷沒錯,忙吩咐宮人,好好給客人準備食宿,又親自詢問客人,想吃些什么。
那家伙走在前頭,毫不猶豫回答:“蛋糕。”
明晏安愣了愣,蛋糕是什么東西?
錦衣人也頓了頓,醒覺這玩意在大荒是不可能有的,只好很將就地道:“甜食也行。”
原來是個喜歡吃甜的,明晏安忙令御廚準備最好的甜食點心,送去凝雪閣。
他并沒有跟到凝雪閣,再去和人家示好,那樣太掉價了,也會令人家輕視,所謂過猶不及。
他吩咐護衛好好看守凝雪閣,只要對方沒異動就不要干涉,自己轉去了前宮——他還有個麻煩女王要應付呢。
……
一間陋室,黑暗,狹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和熱水淡白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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