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羽蛇】-《浮生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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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老兩口的房間就在我們的隔壁。
“小沙啊,謝謝你們!”老黃站在門口,拉住我跟九厥不住道謝,末了,他上下打量著我們,十分感慨地說,“別怪老頭子啰嗦,能成兩口子不容易,好好過,這青春呀,一晃眼就過去了。瞧你們現在,多好!”
上了年紀的人確實容易嘮叨,我跟九厥一邊賠笑一邊往自己房間走。不怪老黃把我們當成兩口子,我們倆本來就是偽裝成夫妻來的,為了省房錢。
正拿房卡時,斜對面的房間里探出來一個小腦袋,怯怯地喊我姐姐,我轉過頭,正是剛剛那個小丫頭,還來不及回應她,她爸爸已經把—拉回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剛回過身,一個不明飛行物當頭砸來——在那個看起來很眼熟的手機到我臉門前,九厥很體貼地將它抓住了。
“沙發那兒撿到的。”英俊大叔一陣風似的從我們身后走過,連個正臉兒也不屑給,徑直走到與我們隔了三個房間的208號房,開門關門,再無動靜。
我眼珠一轉,拿過手機,走到208號房前,梆梆敲門。
房門開了一小半,大叔俊美的死魚臉出現在門后,一言不發地藐視著我。
我晃了晃手機:“沒事,跟你說聲謝謝。”
“丟三落四,毫不穩重。”大叔砰地關上了門。
我欠他錢了是怎么著?瞧他那表情,恨不得拿磚頭拍死我似的。
回到房間,我的第一句話是:“這里處處不妥。”
“我只是想說,咱們扮夫妻的事兒千萬別被孽龍知道,不然才是最大的不妥。”九厥坐到房間里唯一一把躺椅上,從包里取出酒壺來,美滋滋地灌著。
或許是暴雨的緣故,天早早黑了,天氣沒有任何轉好的意思。透過雨簾,隱隱看到樓下庭園外,有個被當成游泳池的天然井,幾十米寬的水面被巖石與藤蔓包圍著。尤卡坦半島上有許多這樣的天然井,看上去像個尋常的小水塘,其實每一個都深不可測,而且天然井多在地下暗連起來,形成龐大的水下通道,是許多探險家的最愛。
我對探險沒有興趣,但我就是忍不住一直盯著那個天然井,看雨水落在天然井里,激起連綿不斷的水花,一層淡淡的灰白煙霧籠罩其上,這些都很正常,但,為什么那些煙霧里,隱約透著一股綠氣?
“能出來了吧?可憋死我了!”我背包的拉鏈被白駒扯開,它鉆出來,撲棱棱地飛到我面前。
這家伙非要跟來,說自己體積小又方便攜帶,而且很熟悉南美,做我們的導游再合適不過,但條件是做完這次導游,它欠我的人情就算還清了,不過我至今沒發覺這導游的用處。
九厥從床頭柜里找到一副嶄新的撲克,跟當初追殺來的兩個撲克殺手一模一樣…
他玩著手里的牌,說:“天氣這么壞還有這么多客人,而且大多數客人都滿面愁容……很費解啊!”
“我想起個事兒。”白駒突然一抖身-子,“我曾經在南美這邊混過,記得當年聽當地的朋友說,尤卡坦半島上有個酒店,專門接待走投無路的人,凡是在那里住過的人,最終都會擺脫困境。他有個朋友,一直窮困潦倒,被債主追得東躲西藏。有一天突然回來了,衣著光鮮,發了大財一般,花天酒地買房買車。問他怎么突然有錢了,他自己都答不上來,只說自己已無路可走打算跳河時,被最疼愛他的姐姐給拉住了,然后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個酒店里,還替他付了房費。之后的記憶就很模糊了,他就記得自己跟姐姐一道進了電梯,好像還跟人賭博,天亮后清醒過來時,他在―塊荒地上,衣兜里居然裝著滿滿一袋鉆石。他回頭去找那個酒店,卻怎么也找不到,甚至連酒店名字都忘記了。”白駒一口氣說完,頓了頓,故意賣關子,“但亮點不止是鉆石!”
“你還分九集連播是不是?”我把白駒拽過來,“一次說完不許留坑!”
“輕點輕點!我也是幾百歲的老年人了!”白駒咳嗽兩聲,“亮點是,那家伙徹底清醒之后才突然意識到,那個世上唯一愛他的姐姐,兩年前就出車禍去世了。”
“看來南美的朋友也喜歡聊齋一樣的故事嘛,亡姐大愛無疆,拯救失足親弟。”九厥灌了一口酒,笑,“后來呢?”
“這家伙有了錢,生活得十分愜意,但一個多月后,他突然失蹤了。警察只在他臥室的床土,發現一張背面印著羽蛇神的撲克牌。沒了。”白駒飛到他面前,“我那朋友還說,關于這間酒店的傳說,好像是近幾十年流行起來的。有人說,那酒店是通往偉大的羽蛇神腳下的大門,只要能進了這扇門,羽蛇神就會滿足他的任何愿望。后來好些開酒店的家伙還拿這個當噱頭,說自己的酒店就是神奇的愿望酒店,反正到后來,大家只拿這件事當玩笑罷了。連那個失蹤的家伙所說的話,也被人當成是胡說八道,不過是他干了非法勾當賺了錢,不敢明說才編出這樣的胡話。至于他的失蹤,必然又是出去躲債了。”
我沒搭話,不論這個傳聞的真假,從紙片兒帶回來的消息里,顯然也提到了“賭”這件事。可這小小的酒店,從一樓到三樓到四周,根本沒有賭場。
“你們看那邊。”我指著窗外那片冒著綠氣的自然井,“那樣的氣,肯定不是化學污染造成的吧。這種看起來不怎樣的小水塘,水底之下可是四通八達,說不準通往哪里,搞不好連著全人界的水源呢。”
不過,除了那綠氣之外,我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對勁。
“那綠氣,既不是怨氣也不是死氣,看上去好像還越來越濃。”九厥半瞇著眼睛,夸張地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都沒有,但……”他轉過頭,摸著自己的心口,問我:“覺不覺得心情有點低落了?”
不說還好,一說,我也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細微的變化,敖熾跟紙片兒的事情,我內心難免擔憂焦躁,來了這里,好奇懷疑謹慎各種情緒逐一擴散,但唯獨沒有“低落”我相信敖熾不會有事,相信雨會停,太陽會出來,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在這間酒店待的時間越長,這種“自信”就越弱了。
這里,有種奇怪的東西,在不動聲色地影響著我們。
“看看去。”我拽著他直接從陽臺縱了出去。
5.
最高的看臺上,他端著高腳杯,一點一點啜飲著,杯子里,碧綠色的液體搖晃不止,跟他右眼的顏色一模一樣。
臺下,幾十張賭桌都站著人,每個賭客的臉,在孤注一擲中扭曲著,要么笑得可怕,要么哭得可怕,希望與絕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詮釋得淋漓盡致。
角落里,一座巨大的沙漏在緩緩運作,兩條盤旋的石雕大蛇攀附兩側,兇悍而忠實地捍衛著時間。
細膩的沙粒在沙漏的下半部分越積越多,而賭場里的人,卻越來越少。不是離開,而是賭局每完一局,該局的輸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他們原本的位置上,便出現一張羽蛇撲克牌。
這種情景,不是不駭人的,活生生的人,眨眼變成一張撲克牌。可是剩下的人,也就是暫時的贏家們,沒有一個因為這個場面退縮,反而更踴躍地加入下一輪的賭局。
他十分滿意地俯視著腳下的王國,眼眸里的綠色,倒映著賭徒們的瘋狂。
酒杯里的酒還剩下一小半時,一個穿著綠衣,輕紗蒙面,打扮得比女-人還妖燒的年輕男子,手執一把精美的酒壺,自門后款款而來,又為他斟滿一杯。
“還以為東海來的龍很厲害呢。”綠衣男站在他身側,嗤嗤一笑,“不也成了一張撲克牌么。神君,進來這里,有誰能厲害過您哪!”
“酒池里的新料預備得如何?”他早已習慣了被諂媚,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次的新料數量十分充足,全部放入酒池的話,最少能釀制十二壺成品。”綠衣男十分歡喜,“多虧神君領導有方,才能招攬這么多客人。咱們4E的實力,是越來越強了。”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揮揮手:“傳我的命令,把那些新料全部……”
話沒說完,他端著酒杯的手突然握緊-了一下,力道大得竟將酒杯都捏碎了。
“神君!你這是……”綠衣男嚇得花容失色。
他攥緊拳頭,說:“那條龍,暫時留下來。”
綠衣男眼珠一轉,忙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他緊皺著眉,半晌才從一種極其難受的狀態中恢復回來,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跟著卻又露出十分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鬧吧,鬧吧,你沒多少次機會了。”
他著人換了杯子,繼續一邊暢飲一邊欣賞,賭桌前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片刻工夫,綠衣男子滿頭冷汗地跑回來,神色慌張地說:“神君……酒池那邊……”
“怎么了?”他看也不看對方,繼續喝酒。
綠衣男小心翼翼地附耳道:“那條龍見了!還有這次的新料,也全部不見了!”
他不慌不忙喝完最后一口,說:“找!”
“是!”綠衣男迅速離開。
“東海的龍……”他抬起頭,對著虛空中的某處暗笑,“可這里不是東海。”
6.
我終于發現這個“天然井”哪里不對頭了——水面上的雨水,居然是往上走的,但離開這個范圍,又是極正常的落雨。乍眼看去,很難分清是天上的雨水落在了這個水塘里,還是水塘里的水化作雨往天上去了。
同一個空間里,居然會產生兩種方向相反的雨水,地球引力說頓時變虛弱了。
“哈哈,好玩啊,倒著下的雨!”已經淋成了落湯雞的九厥蹲在井邊,難得還笑得出來,“你看這些綠氣,擺明了順著這些倒雨往天上爬嘛。”
我抹開眼皮上的雨水,仰頭細細一看,確實如此,那些從水底滲出的綠氣,藤蔓似的纏繞在那些倒著下的雨水上,源源不絕地往天上去,竟沒有散開的趨勢,不知道想爬多高。
九厥盯著這古怪之極的景象,突然問:“你說,這里的天然井都是相通的?”
“是。國家地理都這么說過。”我篤定地回答。
“總共能有多少這樣的天然井?”他又問。
“那只有鬼才知道了。”我白了他一眼,“但聽說非常多。別人都是用‘瑪雅的地下世界’來形容這些天然井的,你想想,得達到怎樣的數量,才能形成一個世界。”
“這樣啊……”九厥摸著下巴,陷入某種沉思。
不過沒等他沉思上幾秒,便被一陣噼里啪啦的腳步聲打斷了。回頭,一眼便看到一個小人兒跌跌撞撞地從酒店側門跑出來,眼熟的小花成裙子在雨夜里也分外鮮艷。
“救命!我不去我不去啊!”有個怪爸爸的小丫頭哭喊著亂跑,大概是看到了我們,便轉了方向,不要命地朝我們奔來,披頭散發地撞進我的懷-里,抱-住我的腰就不撒手了,這可憐的娃不知被什么給嚇唬成這樣,哭得讓人心顫。
不等我們開口詢問,氣急敗壞的大嗓門已經傳過來:“麗莎!給我回來!麗莎!”
九厥站到我和小麗莎的前頭,擋住了那個像要跳起來吃人的怪爸爸,一口流利的英文砸過去:“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跟婦女。”
婦女?我在心里狠踹了這廝一腳。
“閃開!你們想干什么!”怪爸爸一副準備跟九厥拼命的模樣,“麗莎!過來!”
“我不想進電梯!我不喜歡那里!”麗莎躲到我身后。
電梯?紙片兒說的,它最后見到敖熾的地方,也是電梯。
怪爸爸竭力平靜下來,蹲下來,朝女兒伸出手:“過來爸爸這兒,你要跟著爸爸才安全,只有爸爸才能保護你。乖,我們不去電梯,我們回房睡覺。”
“不去了?”麗莎怯怯地問。
“不去了。”怪爸爸用力點頭。
麗莎看看他,想了想,還是抹著眼淚朝父親走了過去。
他一把將麗莎攬入懷-里,極不友好地瞪了我們一眼,轉身就走。
瞪一眼又不會長胖,我不放心,三兩步跟上去,朝怪爸爸一笑:“我們也回去。酒店的側門里,是條狹長的走廊,中間有座樓梯直通二三樓,末尾是扇半掩的安全門,穿過去就是一樓的客房通道跟電梯。
走著走著,怪爸爸突然撒腿狂跑,直奔電梯而去,那速度,簡直是兔子中的兔子。跑路還不說,過安全門的時候,還極細心地把門給反鎖,把我跟九厥關在外頭。
門縫里傳來麗莎的尖叫,還有她父親的吼聲:“我們不能分開!”
區區安全門能攔住我們,那就太奇怪了。九厥朝門鎖吹了口氣,兩扇門乖乖打開。
沖進去時,父女倆已經進了電梯,走廊上空無一人。
鐺的一聲響,電梯門早我們一步合上,但幸運的是,沒關完,留了一道半寸寬的縫隙——白駒很英勇地橫躺在電梯門之間,為我們的魔爪及時摳住電梯門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稍微一發力,電梯門就在九厥手下分開,我們閃身進入,才發現電梯里不止父女二人,還有另外十來個客人,但沒有一個拿正眼看我們的,仿佛根本不關心我跟九厥的進入,有的人低頭看腳尖,有的人望著天花板念念有詞,有的人閉著眼,緊握著手里的十字架喃喃。
白駒從地上彈起來落到我手里,電梯門應聲關閉。
“有功,可抵一個月打工時間。”我若無其事地把扇子插到褲兜里。
“兩個月。”白駒在褲兜里跳了跳,用蚊子一樣細的聲音討價還價。我狠狠掐了它一把,它再不敢吭聲。
九厥拽著我站在電梯左側,張望一番,發現麗莎父女站在我們對面靠里的角落,父親側過身-子,警惕地把女兒死死護在里頭,時不時拿怨毒的目光掃射我們。
“呀,你們也來了?”
熟悉的蹩腳漢語傳來——瘦小的老黃費勁地從那位高大壯的黑人婦女身后探出腦袋來,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
我歪頭一看,他另一只手正牢牢牽著他的老伴。
“麻煩挪下腳!”我的旁邊有人極其不滿。
這聲音我能認不出來嘛,縮腳,扭頭,剛好捕捉到英俊大叔投向我的厭棄目光。
老實說,被人這么討厭還真是第一次,關鍵是我根本沒惹他嘛。
哈,小小一方電梯,怪人們都來齊了。
九厥碰了碰我,小聲說:“看那樓層指示燈。”
我踮起腳,目光越過擋住我的一個高個男人,落在那閃爍不止的燈光上。
我揉揉眼,再看,就忍不住想鼓掌了。這玩笑有創意啊,三層樓的酒店,電梯里的顯示卻是,我們正一路扶搖直上,往第99層奔去。沒看錯啊,99層樓啊!
我頓時明白為什么麗莎死活不肯進電梯了。小孩子對于一些邪氣的存在,通常都有種天生的敏感,她必然是從這里接收到了一些讓她懼怕的“信息”。
難怪紙片兒等不到敖熾出來。你在三樓等他,人家早奔99樓去了!
我跟九厥對視一眼,眼神交流達成共識——好戲要開演了。
7.
我這輩子都沒進過賭場!
但,從電梯門打開,隨著人群走出去的剎那,我知道我來對了地方。為什么對?我怎么知道,第六七八九感都表示,我必須來這里。
電梯外頭等候我們的,只有一扇高大的門,毫無避諱地大開,四個弱不禁風、瘦若竹竿的西裝男守在門口。里里外外沒有任何顯著標示,只在大門右側立著一個十分普通的迎賓牌,上頭簡單寫著一個“Entrance”加一個指示箭頭。
我朝兩頭看,沒出路,只有墻。透過大門往里看,排列整齊的圓桌一字排開,上頭擺放著類似撲克牌的東西,沒看到別人,只有三四個身形佝僂,清潔工打扮的小侏儒手拿掃把簸箕,腳不沾地地從桌子之間滑過,掃到簸箕里的有帽子、鞋子,甚至假牙,侏儒們干得很開心,邊掃邊哼歌。
黑人婦女看得心急,率先往門里走,卻被西裝男攔住,其中一個站出來,朝我們所有人禮貌地鞠了個躬,微笑著說:“歡迎各位蒞臨天頂賭場,清潔中,請稍候。”
也就是說,在我們這撥人上來之前,已經有客人來了這里,可是,人呢?從出口離開了?走得太匆忙連假牙都忘帶了?誰信!
九厥搓著手掌,壞笑:“好久沒進過賭場!等不及要大殺四方了!”
“知道你好酒,可沒聽說賭呢。”我斜睨他一眼。
“哼哼,當年我在長安溜達的時候,無聊時也去賭坊什么的逛逛,號稱只贏不輸通殺賭坊玉面小郎君。好漢不提當年勇啊。”九厥朝我擠擠眼睛,“不過嘛,當年我賭的是錢。這個賭場里頭,賭的恐怕不是真金白銀這么簡單。”
這時,侏儒之一過來朝黑西裝們報告,嘰里咕嚕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話。
黑西裝點點頭,其中一人轉身朝我們微笑著一躬身,做了個“請進”的姿勢:“現在可以入場了。希望各位玩得開心。請!”
眾人魚貫而入,心急的幾個更是一溜小跑,像餓極了的人看到圣誕大餐,慢一步雞腿就沒了似的。怪爸爸的眼睛都亮了,抱著麗莎沖出去時還撞了我一下,完全不頓一切的瘋樣子。
我跟九厥,還有英俊大叔落在最后頭,大叔目光如炬,到處掃視。
一陣異樣的涼風從身后掃過,我本能地一回頭,發現進來時的大門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堵染著暗色花紋的墻,跟賭場四周融為一體,剛才的大門仿佛只是我們的幻覺。
“賭場主人霸氣側漏啊。”九厥在我耳邊嘻嘻一笑,“這進門的格局,擺明是讓賭客們有來無回嘛。”
“不讓我們回去我們就留下來吃窮他呵。”我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如果敖熾也來過這里,以他那種跟我下跳棋都會輸的資質,這會兒該不會已經輸得連褲子都沒有了吧……我迅速腦補出各種敖熾落難的滑稽場面,完全沒有一個尋找丈夫的焦急妻子應有的節操。
賭客們已經散開了去,場地很大,大家的臉上全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頭頂上,明晃晃的燈光交織下來,把四四方方的賭場照得亮如白晝。角落里,巨大的蛇雕沙漏里的沙粒,尚未開始運動,靜靜地懸在里頭。
可是,賭場里除了我們這群人,再無別人,賭桌的另一邊,一個荷官也不見。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接下來要怎么做時,一個妖嬈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歡迎大家進人天頂賭場,比賽開始之前,您有五分鐘時間閱讀本賭場的有關條例,請在賭桌上的紅色盒子中取閱。五分鐘后,天頂賭場第三千六百五十場比賽正式開始。沙漏運行之前,接受任何參賽者退賽要求,退賽者請沿原路返回。廣播完畢,祝您好運。”
比賽?我跟九厥對視一眼,不會是什么老土的“賭神大賽”吧,拍電影呢!
大家爭先恐后地從各自的賭桌中間的紅盒子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封面印著羽蛇神與4E標記的冊子來。
我也從離我最近的桌子上拿過一本,打開,其實只是一張對折的、十分厚實的銅版紙,賀年卡似的,上頭只有五行字——
1.沙漏停止,比賽結束。
2.接受客人擁有并能支付的任何籌碼。
3.首場比賽一人一桌,勝者入中場比賽。
4.中場比賽由剩余客人共同完成,勝者入終場比賽。
5.愿賭服輸,勿怨命薄。
落款“天頂賭場”附加一個羽蛇神印章。
其實賭場里的溫度十分適宜,不冷不熱,可那句“愿賭服輸,勿怨命薄”無端端讓我覺得四周在變冷。
我合上冊子,左右看了看那些同來的家伙,除了我跟九厥還有英俊大叔臉色稍有凝重,別的家伙們似乎根本沒將這些條例看在眼里,也沒有任何人有退賽的意思,全部摩拳擦掌,一臉期待,唯恐比賽不能按時開始一般。
五分鐘眨眼過去,廣播又響起來:“無人退賽,首場比賽,共一十四人。三秒鐘后,比賽正式開始。退出者,重罰。”
一十四人?我飛速將賭場內全部人員點了數,冒了點冷汗——對方居然把麗莎也算在內,也就是說,她也要加入所謂的“比賽”?!
太可恥了,她還只是個孩子,能不能把撲克牌認全都是個問題吧?!
這時,沙漏開始了運作,細細的黃沙開始流向另一端。
十四個身著白襯衫迷你裙的年輕女-人憑空出現在十四張賭桌的另一端,面容嬌美,笑眼盈盈。詭異的是,十四個美人兒長得一模一樣,批量生產似的。
“這邊請,沙小樹小姐。”
我身后的襯衫美人,也就是那鬼魅般出現的荷官,喊出了我拿假征件登記的名字。另一個荷官喊著九厥的假名,這里每個荷官似乎早做好了對號人座、一對一服務的準備。
麗莎死死抓住父親的大腿,怎么也不肯走向那個喊她名字的荷官。
如果不是還沒摸清底細所以不能太惹眼,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把麗莎的父親往死里揍。明知可能有危險,還要把女兒硬拖來,這男人腦子是被穿山甲拱了么?
九厥與我擦身而過,走向喊他名字的荷官時,在我耳邊快速甩下一句話:“上面有妖氣,有事先救孩子不用管其他。”
妖氣?九厥這么一說,我才隱約感覺到在賭場的上面,確實浮著一股極淡的妖氣,不仔細感應很難發覺。作為能從千萬種酒香中辨別出細微差別的老妖怪,在對付“氣味”這件事上,我承認沒有誰能比九厥厲害。
我抬頭,目光落在賭場頂端左側,一處凸出的、很像戲院里位于高處的貴賓包廂的地方,因為距離太遠角度太刁鉆,我看不到那“包廂”里頭的內容,但,有人在里頭看我們,那是明明白白的。
“沙小姐,我們可以開始了。”我的荷官嬌滴滴地提醒我。
我看著她捏在手里的撲克牌,問:“開始什么?”
她笑了:“沙小姐真幽默,來我們酒店的客人都只為了一件事,就是‘贏’。想贏的話,只有賭。我們現在不就是要開始賭么。”
“怎么賭?”我內心其實有點糾結,我很少玩撲克牌,連斗地主都不會。
“很簡單。”她攤開手掌,輕輕一拋,―整副撲克牌便懸浮在我們之間,展開,組合,牌與牌緊挨在一起,牌面向內,呈漏斗狀飛旋起來,看得人眼花繚亂。
幾秒鐘后,所有撲克牌停止飛旋,朝下一墜落,在桌上摞成了整齊的一疊。
“各抽一張比大小,大者勝。點數相同,以黑紅櫻方排序。三局兩勝。”荷官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么簡單,那我沒問題。
“好,就跟你玩玩。”我點頭,“不過我要先切牌。”
“當然可以。”荷官的微笑簡直比春風還春風。
我隨手拿起半摞撲克牌,放到另一摞的下方。
荷官一拍手,撲克牌自動在桌上筆直展開。接著,她干了一件讓我眼前一亮的事——從桌邊的一個匣子里取出一顆目測不低于二十克拉的極品美鉆,那完美的光線簡直要將我的口水都勾出來。
“這是我第一局的賭注,沙小姐你呢?”
一句話把我從天堂拉回坑里。我從天然井一路到這里,身無長物,拿什么當賭注?!
“根據條例2,我們接受任何籌碼,不僅僅包括金錢財物。”荷官看穿了我的窘態,體貼地說。
不是金錢也行?
我下意識地把褲兜里的紙扇抽了出來,扇子里的白駒都要哭了。
“一把扇子是不夠的哦。”對方提前看穿了我的鬼心思,微笑著擺手。
我皺眉:“我身上只有這個了,啊,手機你們要嗎?加上我脖子上的項鏈,千足金的呢!”
對方繼續擺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耐煩地攥起右拳,“難道要拿我這個拳頭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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