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捅了謝濺雪之后,桃桃頭也不回,徑自離開了鳳陵仙家。 她覺得很累,桃桃疲倦地想,好像從來就沒這么累過。 這一路走走停停,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盡量不去想常清靜和謝濺雪這些破事。 她其實是對李寒宵有些好感的,寧桃坐在椅子上,眼睛有點兒發酸,盡量不讓自己沒出息地哭出來,只是小聲啜泣。 她對李寒宵其實是有些好感的,一個長得好看對自己又好的少年,誰會不喜歡,她甚至都以為她移情別戀了李寒宵,已經徹底從暗戀常清靜這段陰影中走出來了。 那天晚上李寒宵喝醉了說他有個喜歡的姑娘,她便將自己的心意埋藏在了心底沒有多表露出來。 可誰能想到李寒宵竟然是常清靜的半身。 這讓寧桃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兩次都栽在了同一個人手里。 哪怕她能理解常清靜的動機,她也無法原諒他。 一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在常清靜面前的所作所為,就感覺幾乎要被一陣難言的,窒息的尷尬吞沒了,桃桃抓了抓頭發,眼淚啪嗒嗒直往下掉。 這幾天里,寧桃一直都沒從客棧出來。不過,這附近是鳳陵仙家,客棧里來來往往的都是修士,她還是得到了點兒消息,說是他們搞出的動靜影響到了謝迢之,謝迢之提前出關,轉頭派人去追常清靜,而常清凈重創了謝濺雪之后,卻已經從鳳陵逃走了。 …… 目睹寧桃扶著謝濺雪離開之后,常清靜緘默了良久,也轉身離去。 少年面色蒼白,捂著血流不止的左脅,咬緊了牙根,常清靜眼眶微紅。 為了謝濺雪,桃桃捅了他。 她……為了謝濺雪,不惜捅了他一刀。 雖然早就做好了被寧桃發現真實身份的準備,這一天的到來,卻還是讓他慌亂無措。 時至今日,常清靜驟然明悟,哪怕是以李寒宵的身份同她成為朋友,相處數月。在寧桃眼里,只要和“常清靜”這三個字牽扯上關系,都是一文不值。 常清靜死死地抿緊了唇,跪倒在一汪水潭前,看著水面上倒映出的少年。 戾氣橫生,披著一身鮮血,唇瓣干裂,雙眸無神,猶如一抹幽魂,一具行尸走肉。 他是真的想對她好的。 常清靜睜大了眼,努力讓眼里的淚水不落下來。緩緩地弓起了脊背,跪在水潭前,蜷縮得像個蝦子。 她就像他少年時不甚在意摔破的琉璃瓶,他笨拙地,使用一切方法,想要將這碎片一片片重新拼起來,哪怕割得手上鮮血淋漓。 他不愿奢求更多,他真的……想和桃桃重新做朋友。 閉上眼,少年渾身顫抖起來,滿腦子都是當初少女坐在船頭,拍打著水花,紅著臉大聲唱歌的模樣。 霞光落在她發間,水花驚起蘆葦蕩中無數的飛鳥。 他想,他得去道歉。 常清靜渾渾噩噩地站起身,努力靜下心。 天際烏云滾滾,狂風大作,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不放心她,一直都在她袖口留有特殊的香粉,循著這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常清靜在客棧前停下了腳步。 他烏發披散在腰后。昔年作為蜀山小師叔,他最為注重儀表,向來一絲不茍,此刻卻如同孤魂野鬼。 站在走廊上,常清靜抬手扣響了其中一扇門。 屋里安安靜靜的,并沒有任何回應。 常清靜低下眼,唇瓣微顫,耐著性子,繼續去敲。 咚咚咚—— 不對勁。 少年站在門前,貓眼迷惘。 怎么沒有任何動靜?哪怕桃桃真的恨他至此,也不至于沒有任何動靜。他五感極為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了門縫內傳來的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常清靜面色陡然一變,揮劍一劍劈開了面前的門。 入目是一扇素面屏風,地面上一片水漬。 門一開,濃厚的血腥味兒幾乎是爭先恐后地鉆入了鼻腔中。常清靜眼珠轉了轉,心跳頓住了,喉口仿佛也被什么堵塞了,愣愣地看著這扇素面屏風。 手腳僵硬地緩緩繞到了這扇屏風后面。 “轟”地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從他腦中炸開,常清靜的唇瓣抖得愈發激烈,鬢發散落,視線模糊。 他看到了桃桃。 少女衣著完好的泡在了浴桶中,她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穿上了那件已經許久未穿過的藍白色校服,梳著初見時的馬尾辮,鼻梁上架著眼鏡,手上戴著星星手鏈,背著。 那只有些滑稽的,叫做hellokitty的白貓掛飾垂在書包邊緣,浸沒在了水里。 手腕無力地搭在身上,鮮血順著手腕上的刀口往外汩汩流著血。 血液飄向了水面,很快便與水融為了一體。 寧桃整個人都浸泡在了血水里,她栗色的長發柔順地貼在臉上,神情幾乎是安詳的,或者說冷靜。 心臟劇烈地收縮,常清靜唇瓣哆嗦得厲害:“桃桃?!? “桃桃?!? 他一劍劈開了木桶,試探她的脈搏,企圖幫她止血,卻察覺到腕上另有一道凜冽的刀氣,不斷撕扯著傷口,與他的靈力相抗爭。 常清靜不再猶豫,一邊攔腰抱起寧桃沖出了客棧,往寧桃身上灌輸靈力,一邊往就近的醫館而去。 天際一聲響雷,大雨傾盆而下,街上隱隱傳來眾犬吠叫之聲。因著是傍晚,又下了這么大的雨,街上門戶緊閉,唯有門前懸掛著的牛皮紙燈籠,照出拳頭大的爛黃色的光暈。 她手腕上的血還在流,常清靜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左脅下的刀傷崩裂了,鮮血從布料中滲了出來。 兩人身上的鮮血交融在一起,匯聚成一道兒,仿佛親密的相擁,但很快又被滂沱的雨水沖刷了一干二凈。 靈力灌注入少女胸口,卻恍若泥牛入海,毫無反應。有好幾次,常清靜幾乎疑心她已經死了,顫抖著手指忙去探查她淺薄的呼吸,腳下未曾留意,直直地跌了個跟頭,摔得頭破血流。 雨水打濕了頭發,常清靜撐著濕滑的青石板路,忙爬起來,跪倒在地上去檢查寧桃的情況。 剛剛這一跤,她從他懷里摔出,一頭磕在了地上。 常清靜狼狽地扶正了她的腦袋,雙臂將她攬得更緊。跌跌撞撞地又往前繼續跑。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虛弱和無力。 少年蒼白的唇瓣抖得厲害,貓眼前朦朧著一層水汽,失去了焦距,表情看上去幾乎快哭了。 如果他沒有分出半身,如果他沒有執意追殺謝濺雪……他不至于修為損耗如此,不至于連抱著她架起劍光飛越而去都做不到。 身上單薄的衣袍被雨水淋濕了,又濕又重地黏著肌膚,透著股滲人的涼意。 常清靜抱緊了寧桃,又用力擦去她臉上的雨水,往懷里抱緊了點兒,盡力想替她擋雨。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