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對蘭-《為了聶先生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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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延沒想到聶錚會反過來安慰他,不忍移開眼光地凝視男人片刻,才回神,忙不迭搖頭,“我沒事。”
目光朝靈柩盡頭的供桌望過去,老人家慈祥面目已褪成黑白,但音容猶在。聶錚沒多說什么,踱步上前,三次深鞠躬,又上了柱香,而后在靈前駐足良久。
童延不知道聶錚上次見到老太太是什么時候,但他敢保證那一次分別,聶錚一定沒想到是永訣。
世事無常,何等哀涼。
本來這是不該走神的場合,可童延究竟還是走了個神,矚目聶錚片刻后,把注意力轉到一邊。
隨聶錚進來的有六個男人,其中兩個一直守在聶錚身后,另外四個分立大門兩側。
對,這還是跟進來的,外邊,不知道還有沒有。
他一向靠隨行人員的數量判斷聶錚身上的重量,上次男人回來帶了四個人。
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還在增大。
夏老太太無兒無女,但有兩個侄子,下午都從外地趕回來了。
就算如此,老人的社交有限,來吊唁的人依然不多,靈堂顯得非常清冷。聶錚受過老太太的恩,又有前后二十年被照顧的情分,晚間留下守靈是必須要盡的心意。
晚飯后,聶錚對童延說:“你先回去休息。”
童延察覺男人情緒明顯低潮,哪能真離開,忙搖頭說:“今晚我也守在這,反正明天我也沒事兒。”
再說,他也舍不得走,他們見面多難得。童延說完就趕緊到一邊坐下,不再給聶錚反對的機會。
下葬前,燈燭不滅,好像要照亮逝者留在人間的最后一縷魂。到深夜,見老太太的侄子已經精神不濟,聶錚到靈前,屈膝蹲下,拿起一摞黃表紙,伸進燒紙錢的盆里,用打火機點燃。
很快,童延也跟過來,在他身邊蹲下,也朝那紙堆伸手。
聶錚一把握住童延的手腕,說:“我來。”
按本地的風俗,在這個日子給逝者燒紙錢該由血親或姻親的小輩來做。聶錚不迷信,但該講究的還得講究,他無所謂,反正對他來說,夏老太太更像母親,但童延家里,童艷艷還活得好好的,可別讓孩子在這兒犯了忌諱。
童延應了聲好,縮回胳膊,可仍在一邊陪著沒走。一雙眼睛,被躍動的火焰映得清亮。
到第二天上午,聶錚才去休息,但也只是就近找了個酒店,童延也跟著去了。兩個人都疲憊,也沒多說什么。次日,夏老太太火化,童延本來是打算留下來陪聶錚的,但到了晚上,老聶和鄭昭華來了。人家父子三人聚到一處,童延不好多說什么了,加上鄭昭華一語戳破全部:“你明天有個訪談,可別是忘了,早點回去。”
聶錚也讓童延回去,但自己一直把他送到車里。
車里就坐了他們兩個人,司機守在下邊。
聶錚望著童延倦怠不堪的神色,說:“本來打算過來看看你,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童延連忙回答,“誰都想不到。”
昏暗的車廂里,聶錚又沉默許久,“明天葬禮之后,我就走,你別送。等下次有空,我再回來。”這是實話,趙氏那邊等著聶錚的事太多,行程最多只能耽擱到明天。
即使能意會,童延心里還是咯噔一下,腦子里反復徘徊一句話:聶錚要走了。
心頭似乎有一片望不到邊也走不到頭的荒原,但童延呵地笑聲,“我今年狀態不錯,也還挺忙,你別惦記我,我又不是小孩兒。”
不是小孩兒,不需要時刻掛記。
聶錚也確實從鄭昭華處聽說過,童延這一年正從低谷都出來。他并不知那低谷還有反復,故而,微微頷首,“嗯。”
等聶錚下車,車子緩緩駛離,透過后窗望見男人靜立在路燈下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悲愴感迅速席卷童延全身,他甚至有無比真實的生理反應:胃一陣陣抽搐。
童延趕緊收回眼神,把臉轉向前方。可能是在經歷死別之后又面對生離,他用盡全力也沒法把那股沉悶的郁悒感壓下去。人生的每一次離別都算不準再重逢時會是什么樣的光景。
有些人的到來,好像,就是為了背影漸行漸遠的那一刻。
第二天的訪談,那樣簡單的臺本,童延接二連三地忘詞。主持人是位在圈里德高望重的老師,十分有耐心地對他說:“沒關系,再來。”
錄完節目后,從電視臺出去,小田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地寬慰:“童延哥,這些天你忙著參加葬禮,沒那么多時間看臺本也正常,咱們今天不算什么,我聽說,凌瓏老師上次上這節目,是答一條停一次。”
透過蒙著遮陽膜的玻璃,車窗外的世界總是一片暗沉,只有童延自己知道,他昨晚背過臺本,很認真地背過,可事到臨頭,他渙散的思維根本做不到立刻把原本刻在腦子里的東西搜出來,比他去年情況最差時還要嚴重。
童延惶然而且茫然地望著窗外匆匆來往的行人,每個人都在為眼前和以后奔波,似乎每個人都極富朝氣地忙碌著,可他能做什么,他還能做什么?童延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濃厚的恐懼感中:拍電視劇,他記不住臺詞;拍電影,他集中不了精神進入角色,作為一個演員,他就是廢了,他還能做什么?
也就是這一天的下午,童延在鄭昭華的辦公室見到了三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已故影帝從雪陽的姐姐、前妻以及經紀人。
童延沒精打采地坐在一邊,看從雪陽的經紀人跟鄭昭華打了會兒機鋒,才明白這些人來干什么:明年正好是從雪陽去世二十周年,這些人想給這位傳奇影帝拍一部傳記電影,看上了他。
而且,鄭昭華很顯然已經替他推過一次,畢竟,名人傳記演的是真實存在過的人,目前國內,還沒見哪個演員用這個題材給自己找到過提升,演不好還得挨罵,從雪陽去世不到二十年,人家的老影迷還在。
也是,要不是這種費力討不著好的事兒,眼下人家也找不到他頭上,從雪陽的經紀人如今在行內可稱泰斗,手下拿得上場面的演員不是一個兩個。真有好餅,為什么不留給自己人?
童延剛想到這兒,鄭總監就換了個含蓄的方式把這話問出來了,“我看于峰就不錯,怎么不把這個機會留給他?”
從雪陽的經紀人還真給了他們一個答案:“他不行,他形象跟雪陽差太遠,你沒覺得嗎?童延這雙眼睛跟雪陽挺像,連氣質,都跟剛出道時的雪陽有些相像。”
真是謝謝你了,童延心里不痛快,把臉撇到一邊。
鄭昭華語氣硬了些:“我還是只能說遺憾,童延檔期跟不上,上次我也說過。”
他們軟硬釘子都使出來了,從雪陽經紀人終于繃不住了,聽到這話,站起來,“那行,打擾了。”
本來事情到這兒就算結束了,但從雪陽的前妻起身后,幾步踱到童延面前,默默打量他片刻,問:“你是不是,很久沒睡好覺了?”
女人的眼神中有真實的關切,語氣就像是問候一個老朋友,童延心頭突然跳了下,一瞬間竟有些鼻酸。但片刻后,他站了起來,扯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多謝您關心,沒有。”
女人說:“你真像他,”隨后從包里掏出劇本,不容分說地塞到童延手上,“請你看一看再做決定,好嗎?”
一屋子人都靜下來,童延本來不耐煩的,但對著女人淚光閃爍的眼睛,他稍稍怔愣,還是低頭翻開了劇本。
他不可能閱完全部,只看了劇本前面的梗概。
從雪陽少年得志的那幾行,他基本算是一掃而過,真拉住童延的,是這位影帝輝煌不再時的坎坷。從雪陽死于哮喘,去世前的那些年還有很嚴重的郁躁癥。這一切的悲劇從從雪陽第二次得到最佳男主角時開始,那一年,影帝經歷了兩件事——快要呱呱墜地的孩子死在妻子腹中,以及,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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