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劉玄德幾乎單騎闖關的姿態堪稱降維打擊。 這一刻,徐州各方勢力的所謂博弈,一些年輕士人不切實際的設計,都在他面前顯得……呃。幼稚可笑起來。 譬如,此時沖在最前方大禮相拜的,赫然是之前討論徐州時局時對劉備惡意最大的曹宏。 這位被稱為讒慝小人的陶謙近臣,因為之前在陶謙身側天然和糜竺對立,所以最渴望的乃是自己鄰枝宗族曹操入主,然后還宣稱寧可衛將軍接手徐州也不愿意死對頭糜竺的妹夫劉備至此。 再譬如,作為下邳城內可能是最渴望劉備至此的糜竺糜子仲,此時真見到劉玄德反而有些虛脫感……畢竟,他之前為了能讓劉備順利接手徐州,一面在下邳城內不停的營造和稱贊劉備的德行,給這許諾,給那個送錢的,一面還調度彭城兵馬去徐州邊界準備阻攔曹操。 結果呢,劉備近乎于孤身至此,儼然是直接面見陶謙達成了協議,讓他之前的所有努力與小心翼翼都顯得如此俗不可耐,甚至堪稱可笑! 但是,最可笑的卻還是陳登和徐庶……前者湖海豪氣,任性自為;后者立場混沌,難分敵我;然后二人一起受限于年齡、眼界,居然在那里自以為可以視天下英雄為無物,妄為大事! 想想也是,歷史上陳登是到了廣陵后才漸漸跟孫十萬一起共同成長起來,此時二人的纏綿根本尚未開始,甚至以劉備如今橫壓江淮的姿態,孫策敢不敢讓自己二弟往這邊冒頭都是兩了。 至于徐庶,他在另一個時空里,可是在荊州、中原一帶游歷、習到足足三十多歲才露面,成為了劉備特定時間段的一個重要輔佐……但此時呢? 大概是梅雨本身也留戀世間的緣故,所以這個最后的尾巴顯得格外猙獰,下邳城上方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然后雨水嘩啦啦不停沖刷著整個下邳城。但不得不,堂內熾熱的氣氛、堂外傾瀉而下的氣象,都完美遮蓋了包括徐庶、陳登在內的不少人的羞慚之意。 等眾人紛紛問候劉備完畢,好不容易才重新在混亂的堂內外立定,又有侍女轉出點燃燭火,稍微照亮,又有侍從搬來一把太尉椅讓劉備落座于陶謙側手獨上的位置,秩序這才重定。 “諸位,”陶謙眼見著局勢如此,也懶得多言,只是隨手一指。“我已老朽,前一陣子更是一病難起,便是醫仙在此,也只能治理一時,卻難當長久了,所以之前便有交還安東將軍、徐州牧印綬歸長安未央宮的意思,唯獨徐州事物繁雜,你們一直不許罷了。但如今安北將軍、劉豫州至此,他非只是天下間公認的英雄人物,更是老朽我的外侄女婿,算是可靠之人,若將兩個印綬交給他保管,我豈不是能從容歸丹陽鄉中老死,也好枯葉落而歸于根……爾等以為如何啊?若有疑慮者,盡管出列” 堂下一時無言,然后居然有一前列之人在不少人的期盼中直接出列。 “趙府君,你!”看到是州中難得清正大員、廣陵太守趙昱,陶謙反而重視。 “劉豫州。”趙昱先是朝著劉備微微躬身行禮,然后方才開口詢問。“足下接手徐州,在下并無反對之意,只是敢問劉豫州你倉促至此,可有安定徐州之策?” “這就要先問問趙府君了。”劉備面無表情,只是在座中微微欠身便從容作答。“徐州素來以安穩聞名,又有什么亂子需要我安定呢?” “便是素來安穩,可一旦牽扯到交接這種事情,人心也會生亂,又怎么會繼續安穩呢?”趙昱懇切相對。“而且非只是內,從外側來,此時時局還是偏亂的,劉豫州真無半點準備嗎?” 聽到此處,劉備終于動容,卻是明顯失笑,和立在他身前不遠處一直微笑的郭嘉頗顯映照。 “劉豫州……在下所言哪里有什么可笑之處嗎?”趙昱懇切相詢。 “并無可笑之處。”劉備當即微笑作答。“而且趙府君能夠想到這一點,確實堪稱忠謹清直,只是我也想問一句趙府君……亂分內外,徐州內里亂源若不經過今日一事,如何能顯現出來?而不顯現出來,我又怎么好下手安定亂事呢?至于外亂,即便是趙府君不,我從外面來,又怎么會不去盡力而為呢?” 趙昱一時無言以對。 而劉備卻又不慌不忙,復又對著堂中諸多徐州文武坦誠以告:“諸位,來時我已經與義兄曹奮武有所交流了,此番我與益德雙騎至此他其實是早就知道的。非只如此,孟德兄一直留在彭城邊界也是因為在下寫信相邀才專門至此為我穩定局勢的……而且備也不瞞諸位,若諸位此番許備代姑父大人暫掌握印綬,則此番事后,瑯琊、彭城,以及東海郡沂水北面五縣,我是準備交給孟德兄代管的……畢竟,泰山盜匪始終反反復復,孟德兄善武事,請他統一調度北線戰事,方是正理。” 堂中許多人宛如又挨了一個巴掌一般,面紅耳赤。 而稍待之后,又是領下邳令的曹宏第一個跳出來,躬身稱贊:“只要曹奮武與劉豫州同心同德,則中原一體,而中原一體,徐州又怎么會生亂呢?這真是極好的。” 其余諸人也是紛紛跟上,再度恭維不止。 不過,等到堂中暫時安靜下來,劉備卻復又微笑:“曹君此言其實也有不妥,不過也只是不妥而已……譬如中原一體,不是還有河北相壓嗎?唯獨依在下猜度,我兄公孫文琪也是一位以天下安定為己任的英雄,卻也未必會過于在意徐州局面罷了……王仆射,我兄為衛將軍,天子履政之前代掌朝綱,而你今日持節至此,難道我兄沒有旨意與你嗎?” 王朗嘆了口氣,卻是雙手奉節,肅然對于:“衛將軍有令,若此行恰逢安北將軍,卻有兩份經尚書臺版制的正式旨意于安北將軍與安東將軍。” 劉備當即肅容,起身躬身而拜,驚得堂中上下齊齊俯身隨從下拜,唯獨陶謙也要勉力起身,卻被跟在王朗身側的那年輕副史,也就是郭嘉了,當眾阻止,是衛將軍有言,陶公年長,當以特例不拜,坐而聽旨。 旨意簡單直接……收劉備安北將軍印,加左將軍,依舊領豫州牧;收陶謙安東將軍印、徐州牧印,以年長榮歸,老臣特例,贈太中大夫,加萬石秩俸,再加前將軍印綬。 徐州諸人,包括陳登和門外的徐庶,此時只覺得腦子混混沌沌,更覺得自己之前種種想法與姿態過于可笑……他們此時哪里還不明白?當自己這些人受制于利害關系、受制于眼界、受制于立場之時,公孫、曹操、劉備其實早就對徐州的歸屬有屬于他們那個層次的認知與默契了。 曹操和劉備是要攜手抗河北的,所以兩個人怎么可能相爭?而按照劉備始終不愿意正面與公孫對立的政治姿態,作為盟主的曹操拿走北線、統帥前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