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可思議之蟲(3)-《敦煌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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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每次早上進入112窟、傍晚收工離開112窟,我都會在欄桿前停留,極目遠眺之際,任由思緒飄蕩。
莫高窟目前的欄桿都是建國后、新世紀以后數次修葺過的,除了樣制,其余皆跟古代沒有半點關系。
所以說,但我倚著欄桿遠眺時,思想雖遠,身體卻近,永遠留在這戈壁大漠之中,既不能像鴻雁一樣南飛北往,也不能像空氣一樣,一眨眼就越過沙丘,飛得無影無蹤。
換句話說,我心里想得再多,手上也要跟所有畫工一樣,握著畫筆,沉默畫畫。表面上看,所有人都沒什么區別。
“在這里,一直向東,就能看到大海。”槳蘭舟喃喃地說。
我點點頭,理論上,視線永無界限,的確能穿透云翳,看到地平線盡頭。不要說是大海了,就算是看到海上的島國、南韓、太平洋對面的美國、加拿大、墨西哥都有可能。
“那個最早確立要在鳴沙山上開鑿莫高窟的人,一定像我這樣,看到了空間的盡頭、時間的盡頭。他留下的第一個洞窟、第一尊佛像、第一幅壁畫,一定飽含深意,等待有緣人前來開啟。可惜的是,后人無緣亦無智慧,空有移山填海之力,卻沒有領略到前輩的雄心和壯志,完全把莫高窟當成了參拜佛像之處,狗尾續貂,東施效顰,演繹出這么多林林總總的洞窟來。要我說,真正的莫高窟價值所在,只有一窟、一佛、一畫,就是——”槳蘭舟停住,雙臂向前,指尖平指,“112窟,反彈琵琶圖。”
對于她的見解,我既不表示驚訝,也不表示反對。
野史之中,對于莫高窟的解讀連篇累牘,不下幾百本書、幾千萬字。
可以說,歷朝歷代的人民動用了全部智慧,去猜測莫高窟存在的意義,并且編纂出種種演義,幾乎窮盡了一切可能。
槳蘭舟所說,是數百種解釋之一,沒有太大新意,亦是一次老調重彈,而且是紙上談兵。
就算是她言之鑿鑿地認為112窟是莫高窟的精華所在,又能怎樣呢?難道我們能像掀開沙盤斷崖一樣,去將112窟弄一個底朝天?
在她之前,有人做過同樣的事;在她之后,一定還會有人重復這種無益、無效的舉動。事實卻是,一切猜測,皆是虛妄不羈的,并不能作為實際行動的指導法則。任何企圖靠著破壞洞窟來發覺秘密的人,最后都以失敗告終,并且絕無例外。
我到112窟畫畫的一千多個日子里,對反彈琵琶圖的猜測不下千次、萬種。起初的第一年,我每天都有幾百次揭開壁畫、一探究竟的沖動,單單是為了抗拒這種心魔,我就每天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苦不堪言。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沒有任何證據,能對你的判斷背書。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政治制度管理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放肆毀壞國家寶藏。想想看,秦始皇陵就是前車之鑒。”我誠懇地說。
槳蘭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緊咬下唇,抱著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前望著。
我之所以提到秦始皇陵,想表達的也是一種自己對國家態度的理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下埋藏的古物,全都屬于國家。只要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任何一次發掘所得,都得無償地上交給國家。
對于那些埋在地底的大型建筑結構,國家將有機會、有步驟地進行挖掘保護。對此,個人無權過問,無權染指,任何一次越界,都將遭受法律嚴懲。
這種觀點拿到莫高窟來,就可以引申為——“莫高窟屬于國家,就算傳說中的‘金山銀海翡翠宮’真實存在,那也必須在國家主導、專家掛帥、地方后勤、政府收尾的正確程序下按部就班地進行發掘,所獲成果,事無巨細,全都送往最高文物研究機構。
民間百姓,只能將此作為坊間茶余飯后的談資,再也不可能參與更多。
“面對日出之島……日出東方,照耀莫高窟,一定是日出給了那智者最大的啟迪,他才會找到最合適的開鑿洞窟之地。我們走出去,到112窟去迎接日出,就是最接近真相的方式方法……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突然間,槳蘭舟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長期以來,玄學界已經有了不成文的共識,即面向東方,迎接日出,接天地初綻之陽氣;面向西方,恭送日落,吸蒼月初升之陰華。東方,天帝太陽車巡視天界的起點;西方,仙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在西王母的瑤池相聚歡飲的終點。
人類位于天界、人間、地府的中間位置,既不能透視青天,也不能洞悉地下,只能憑著自己的想象力,去勾勒那兩處的情景。
這種臆測,往往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我無法認同槳蘭舟的話,就像從前無法認同所有典籍中對于莫高窟的猜測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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