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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 章|游北疆趙雍赦賢 受蠱惑燕王讓位-《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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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屈平寫書邀請蘇秦赴楚的當兒,一行二十多個胡人打扮的騎手們正在桓山以北的遼闊原野上策馬疾馳。他們一手握韁,一手持弓,兩腿緊緊夾住馬肚子,屁股穩穩地坐在馬背上,身軀前貓,隨著戰馬的奔馳而有節奏地起伏。每位騎手的身邊無不奔著一匹無人的空馬,使這支騎隊增大一倍。

    這片遼闊無際的草原起初是代人的地盤。自趙襄子時代,代國被趙所滅,代地歸屬于趙國,成為趙國的北方邊郡,也就是代郡。

    為首一名英俊剛毅的騎手,不是別個,而是趙襄子之后的第八代君主,武靈王趙雍。

    緊跟于后的是趙雍的信臣肥義。

    趙雍已經遠不是蘇秦初見時的那個半大孩子了。在歷經邯鄲被圍等一系列大事之后,已近而立之年的趙雍在各方面趨向成熟,且血氣方剛。此時此刻,他正帶著一行侍衛,將一腔凌云之志肆意揮灑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戰馬不知馳騁多久,前方現出山巒。趙雍松開馬韁,減弱兩腿夾力,前貓的身體隨著跨下戰馬逐步減速而漸漸直起。

    緊隨他的節奏,馬隊漸漸停下。

    肥義策馬,與趙雍并肩而行。

    “主人,前方就是飛狐峪了!”肥義揚鞭指向不遠處的一道山峪。

    “你說的地方就在飛狐峪里?”趙雍瞇起眼睛,看向山峪。

    “正是。入峪之后,再走三十里路!”肥義看看天色,“我們若是趕得急些,天黑之前或能趕到。”

    “換馬!”趙雍跳下跨下的戰馬,飛身躍上伴馬。

    眾人也都紛紛換馬,看向趙雍。

    趙雍勒緊韁繩,兩腿一夾,放馬沖向峪口。

    眾衛士緊緊跟上。

    飛狐峪口設有趙國關卡。守卡軍尉驗過校牌,開關放人。

    山道崎嶇,兩側無不是絕壁垂立,懸石欲墜,仰頭望去,最窄處果然是飛狐可過。在這樣的山道里行走,什么樣的戰馬也難以馳騁。

    雖然如此,武靈王依舊是一馬當先,在時窄時寬的絕谷底部放馬穿行。肥義等隨從難以并行,只得排作一線,絡繹跟在武靈王身后。行有二十余里,山道越來越難,前路突然被一道絕壁擋住,天光也在絕壁的攔阻下幽暗起來。

    于武靈王來說,這條飛狐絕道他還是第一次行走。眼見前路絕斷,武靈王正自尋思,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主人,到了!”

    武靈王駐馬,目光投向眼前的斷壁。

    山徑在斷壁左側拐彎,繞過斷壁,一路向東南蜿蜒而去。武靈王策馬拐彎,肥義的聲音再次傳出:“是右邊。”

    話音落處,肥義下馬,走向右側的一道石縫。那石縫勉強可以過門,肥義拉馬通過,向武靈王招手。

    武靈王亦跳下馬,拉馬穿過。之后,肥義在前開路,武靈王與眾衛士緊跟于后,沿著一條掩護在亂石雜樹之間的隱秘小徑直向西略偏北方向,爬坡而行。

    坡越來越陡,路越來越難走。約過大半個時辰,在天光完全黑下來時,武靈王一行終于抵達一個峪口。

    出得峪口,武靈王驚呆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空突然開闊,眼前一片平坦,一望無際的草原在殘霞的映照下,泛著幽幽的光。

    隱在暗中的一排趙卒包抄上來,不動聲色地斷開退路,將他們團團圍住。

    肥義出示印牒,為首軍尉驗過,行個軍禮,指向南方。肥義上馬,帶武靈王一行向南疾馳,不一時,來到一片接一片的營帳區。

    放眼望去,但見營帳連接營帳,隨處可見胡人打扮的趙人在照管數以萬計的馬匹,人語聲、馬嘶聲、鳴金聲匯在一起,時不時夾雜幾聲山羊被宰前的哀鳴。

    武靈王一行在一座最大的帳篷前面停下,下馬走進。

    帳中坐著一人,正在啃食一大塊烤羊腿,滿帳子皆是烤肉的香味。猛見這么多人跨步走進,那人先是一怔,繼而扔下羊腿,噌地站起,繞過面前幾案,納頭拜道:“臣仆石拓叩見我王,叩見主公!”

    石拓是胡人,自幼就跟從肥義,先為書僮,后為宮廷侍衛,再后被肥義薦舉為裨將軍,受命在此訓練騎卒。作為王室侍衛,石拓自然熟識武靈王,這才納頭大拜。

    “嘿,你倒是吃得香哩!”武靈王踢他一腳,目光落在一大盤烤肉上,“快爬起來,拿烤肉來,大家伙兒餓壞了!”不由分說,走到石拓的主將席上,撲嗵坐下,拿起一塊扔給肥義,自將一塊送入口中。

    眾人皆笑起來。

    恰好是晚餐辰光,肉是早就烤好了的。石拓一聲招呼,幾名軍士迅速端進幾大盆子,每人發一大塊。大家也都餓極了,不再二話,各自埋頭享用。肉未啃完,兩名軍士抬著一桶熱乎乎的鮮馬奶走進,給每人各舀一碗。

    奶足肉飽,武靈王也是累了,美美實實地睡一大覺,于次日凌晨,被一陣接一陣的馬嘶聲與馬蹄聲驚醒。

    武靈王從榻上彈起,見肥義、石拓等人已在帳外候著。

    “王上趕巧了,今朝有活靶!”石拓興奮道。

    “活靶?”武靈王吃一怔,盯住他。

    “也就是昨日,”石拓稟道,“有幾個中山間細進入此地,被我們活擒。按照當初與肥義將軍定下的規矩,凡是捉到的間細,就作將士們的騎射活靶!”

    “活靶在哪兒?”武靈王問道。

    “在靶場里!”石拓抬手指向一個方向,“末將已經傳令,今朝我王觀靶,將士們急不可待了!”

    武靈王沒有直馳靶場,而是沿草場的邊緣巡視一圈,一度攀上位于草場西北側的一座高峰。站在峰頂,武靈王放眼回望,別具風光。四周環山,中間一片草場,模樣方正,長寬各約十二里,如同一張巨大的方幾,只在個別地方有山、壑突破,形成這臺方幾的毛邊。方幾上面,場地平坦,百草競茂,宛如胡人牧場。

    “真神地也!”武靈王心曠神怡,沖肥義握拳。

    “王上圣明,”肥義應道,“這是上天賜給我王訓練騎射的福地,可養戰馬三萬匹,綿羊五萬頭,可供三萬軍士在此訓練七個月。從十一月到次年三月,此地高寒,大雪封山,無法住人。”指向場中軍人,“他們是臣所選來的首批軍士,共兩萬人!”

    “靶場去!”武靈王揚下手,飛步下山,不一時馳至靶場。

    所謂靶場,并無一只靶子,不過是一片開闊平坦的沃野。十幾個被俘的中山間細坐在草地上,手被反綁,面容驚懼。一行趙國騎士個個手持長弓,腰插利矢,昂然坐于馬上,只待趙王一聲令下,就在這塊草原上將那十余個活靶射作刺猬。

    趙人最恨的是中山人,尤其是中山派來的間細,早晚逮住,不由分說,或吊死,或斬首。而在這塊新開發的小草原上,打活靶自然是上佳選擇。

    所謂打活靶,就是將間細的手腳放開,讓他們在草原上自由奔跑,趙人騎卒則四下追逐,習練騎射之術。當然,他們也給活靶兩個保障條件,一是騎手們不可在距離活靶二十步之內出矢,二是凡在一刻鐘內未被射死者,就可得到救治,保全性命,但不可擅離靶場,一切聽命于趙人,實際上就是趙人奴隸了。因而,如何奔走,如何在一刻鐘內躲閃來自四面八方的利矢,則是活靶們的唯一選擇。

    武靈王一到,所有目光皆看過來。

    武靈王掃一眼活靶,朝石拓揚手,示意開始,同時,取下背上的長弓,拿在手中,另一手摸向箭袋。

    見趙王也要參與打靶,眾軍士雀躍起來。

    石拓不無興奮,大叫:“開靶!”

    號角響起來,三十名參與打靶的軍士紛紛從背上取下長弓,摸出利矢,準備躍馬出擊。

    幾個趙卒跑到中山人那兒,動作麻利地解下他們手上的綁索。

    所有中山人看向中間的一個年輕后生。

    那后生輕輕咳嗽一聲,二目微閉,端坐不動。

    所有中山人如同得到指令,紛紛挪動屁股,將那后生圍攏在中間,學那后生模樣,二目閉起,靜坐不動。

    石拓急了,沖他們大叫:“爾等間人,規矩已經講給你們了,你們可有一刻鐘機會,能脫死者就可獲釋!”

    中山人無一站起。

    中山人不站起來,不跑動,就不是活靶。不是活靶,就是死靶,這是不合趙人打活靶這個規矩的。

    在場趙人未曾遇到這等情勢,一時怔了,所有目光看向武靈王。

    武靈王驅馬馳到中山人跟前,繞行一周,拿弓指向中間的后生:“中間后生,你是何方人氏,報上名號!”

    “中山靈壽人氏,姓樂名毅!”那后生紋絲不動,眼睛不睜,聲音卻是清朗。

    “樂毅?”武靈王輕輕重復一下,大聲再問,“可是樂羊后人?”

    “魏將樂羊五世嫡孫!”樂毅再次出聲。

    武靈王馳回,揚弓指向石拓,旨道:“活靶暫緩,將中山人帶回大帳,寡人親審!”話音落處,策馬馳去。

    武靈王回到大帳,不消一時,石拓已將樂毅等人押解過來。

    “樂毅,”武靈王直盯住他,盯有足足三息,方才開口,“說說,作為活靶,你為何端坐不跑?”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樂毅淡淡應道,“跑,死個慌張;不跑,死個安定!樂毅生于安定,是以不想死于慌張!”

    “中山四鄰皆敵,戰亂頻仍,你何以生于安定?”

    “那是于中山王及司馬氏權貴而言的,非于我們樂門。身為樂門后人,樂毅是以安定。”

    “咦?”武靈王驚詫了,“中山王不用你們樂氏一門了嗎?”

    “先王還用,方今之王不用了。方今之王只用司馬氏。”

    “既為活靶,靜坐必死,奔跑或有機會。聽聞他們已經講明規則,只要在一刻鐘內能夠不死,你們是可以獲得赦免的!”

    “趙人不會給中山人任何機會!”

    “你不相信趙人?”

    “是趙人不相信中山人!”

    “你何以曉得趙人不相信中山人?”

    “因為一個故事。”

    “什么故事?”

    “東郭先生與狼。”

    “東郭先生與狼”是趙人編出的一個寓言,大意是東郭先生行至中山,路遇一狼,后有獵人在追。狼求助于東郭先生,先生拿出一袋,讓狼鉆進,待獵人追過,先生放出狼,狼卻要吃東郭先生。

    “這個故事寡人有所聽聞。你能說說東郭先生指代何人嗎?”

    “趙人。”

    “獵人呢?”

    “魏人。”

    “為什么呢?”

    “因為這個寓言是趙人編出來的。趙人認為,在魏人攻滅中山之后,是趙人助中山人趕走魏人,而中山人在復國之后,忘恩負義,又與趙人為敵。”

    “哈哈哈哈,果然是樂氏后人了,”武靈王長笑幾聲,起身,走到樂毅跟前,親手解開綁縛,讓至客席,“憑你解讀的這個故事,寡人赦免你的間細之罪。”

    “我們不是間細!”樂毅淡淡應道。

    “哦?”

    “為謀生計,樂毅辭別娘親,前往樓煩買馬,行至此地,見峰回路轉,山勢奇峻,就駐馬欣賞,看到右側石壁上有不少馬毛,石縫下面也有馬蹄印痕,出于好奇,我等尋蹤而來,一路攀爬,抵達峪口,方見這片云間天堂,正自嗟嘆,卻被他們當作間細抓起來了。”

    “這么回事呀!”武靈王想到自己初見那道石縫時的感受,深信其言。

    “樂毅原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命不該死,遇到大王了!”樂毅起身,叩首,“大王在上,請受樂羊后人樂毅一拜!”

    武靈王扶他起來,與他共進早餐。

    餐畢,武靈王引領樂毅參觀草場,觀賞將卒騎射技藝,相談甚篤。

    “敢問大王,”樂毅指著遠處往來奔馳、彎弓射箭的騎卒,“您讓趙人演習胡人技巧,是為制服胡人嗎?”

    “正是。”武靈王指著西北,“寡人的首敵,就是你所往投的樓煩國。這些年來,他們頻頻犯我代郡,寡人受夠他們了。”

    “大王怕是受夠方向了。”樂毅笑道。

    “哦?”武靈王盯住他。

    “大王真正受夠的當是中山人,不是樓煩人。不過,在毅眼里,大王若得樓煩,就得中山了。”

    “為何?”

    “樓煩出好馬呀。”樂毅指向草場上往來奔馳的騎卒,“若無好馬,大王的這些騎卒豈不是白練了?”

    武靈王倒吸一口冷氣,盯住樂毅:“樂毅,你年齒幾何?”

    “虛度一十七春秋。”

    “想不想跟從寡人,滅掉你的中山?”

    “敢問大王,是滅中山的宗廟呢,還是滅中山人?”

    “當然是中山的宗廟了。”武靈王笑道,“沒有中山人,寡人得來中山又有何用?”

    “臣之先祖已從先魏王滅過一次中山廟祠,樂毅不才,若是大王不棄,許毅從大王再滅一次,亦為毅之幸運。”

    “哈哈哈哈!”武靈王大笑幾聲,“不棄不棄,寡人求賢若渴,遇到大賢,怎么能肯棄呢?”略一思忖,“樂毅,你這就去樓煩,為寡人購置良馬。所需物什,無論多少,皆由寡人配給。”

    “毅受命!”

    “記住,購馬是虛,探底為實。樓煩人懼的是趙人,你是中山人,他們非但不會設防,還會將你視為盟友。”

    “毅明白。”樂毅略頓,看向武靈王,“毅有一疑,不吐不快。”

    “你講。”

    “大王有此草場,在此訓練騎射就是,緣何嚴防如此,凡入此地者一概活靶?”

    “這個,”武靈王略略一頓,“想是他們擔心泄密吧,尤其是對你們中山人。”

    “大王大可不必為此憂心。”樂毅應道,“騎射非新技,胡人皆行之。中山人本為胡人,大多熟悉此技,毅自幼即習騎射,十二歲時,就可于馬上百步穿物。只是中山人久居平原,習慣于農耕了,這才用車。”

    武靈王深吸一氣。

    “毅以為,”樂毅盯住他,“大王非但不必保密,反倒要大張旗鼓,舉國行胡服騎射,使趙人皆穿胡服,皆習騎射,一如胡人。”

    武靈王再次深吸一氣。

    “大王若此,一可結好胡人,二可后繼有人,從而不必這等煞費苦心地秘密集訓。”樂毅指向外面,“大王若行大業,僅憑這些勇士是不夠的,而僅憑這塊草地,也是訓不出大量騎卒的。反之,國人皆穿胡服,皆行騎射,大王自然就不愁騎士,馳聘于天下了。”

    武靈王如見先賢,起身,朝樂毅行個鞠躬大禮。

    接后數日,武靈王反復思慮,決心下定,使肥義悉心安排樂毅赴樓煩一事,讓樂毅遇事直接與肥義對接。

    一切備妥,武靈王親送樂毅至飛狐峪道,在絕壁下置酒餞行。

    別過樂毅,武靈王一行沿峽道向南,一路馳至淶源邑。

    淶源即淶水之源。這兒位于太行山腹地,四面環山,中間現出一塊盆地,方70里,約等于現今周王室的實控地,堪稱天賜。盆地四周之水匯入盆底,成為淶水之源,向東北方向穿越高山峽谷,絕塵而去。

    武靈王此行,飛狐草場倒在其次,巡視淶源邑才是真章。

    淶源邑位于淶源盆地的正中,淶水在城邑的西、南、東三個方向打了個幾字形的彎,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堪稱易守難攻之城。趙人是在冬日淶水封凍之時四面圍攻而破城的。趙人吃準中山兵馬將于冬至日換防,遂趕在三千老兵將走未走、三千新卒將至未至的三天黃金檔期,于黎明前發動突襲。待人心思動的中山守卒發覺敵情時,趙人已經兵臨城頭。

    即使這樣,趙人仍舊付出傷亡逾五千的代價。

    武靈王之所以不顧一切地攻占此邑,是因其牢牢地卡在北太行的腹心。經由此邑,向西可經由唐水,抵達靈丘邑,向北可經由飛狐道,直抵代王城。更重要的是,由此邑向東北,沿淶水河谷至紫荊嶺,燕人在此設立一關,稱紫荊關,穿過紫荊關沿北易水河谷,就可直達燕國下都武陽;由此邑向南,沿唐水河谷穿越一座大山,遠古稱作桓山,中山人在此亦設立一關,稱作“鴟之塞”;鴟即鷂鷹,鴟之塞就是連鷂鷹也不敢過的塞了,由此可見此塞的兇險;越過此塞,旅人若是繼續沿唐水南下,就可直抵中山國的兩大戰略要邑,中人城與左人城。

    居中而制四徑,達三國,淶源邑的戰略地位可見重要,是以復國之后的中山人代代視其為命穴,常年派駐六千以上的銳卒予以鎮守。當年魏人樂羊就是在得到淶源邑之后,又破了鴟之塞,圍困中人城與左人城而最終制服中山人的。今朝趙人再破淶源邑,實讓中山人受驚不輕,中山王旋即調動重兵,嚴守鴟之塞,防止趙人進一步南犯。

    武靈王卻沒有南犯,而是見好就收,一邊結好燕人,與紫荊關溝通邊貿,一邊于唐水河谷擇地設關,嚴密盤查往來的中山人,同時在淶源邑建制設吏,堅固城墻,囤積輜重,使驍將牛贊引重兵鎮守。

    在牛贊引領下,武靈王、肥義巡視一圈防御,回到守府。

    武靈王在主席坐了,講評幾句防御布置,朝牛贊豎個拇指,轉向肥義:“聽說此地原為你家祖上所居,后來被中山人占據了,可有此事?”

    “唉,”肥義長嘆一聲,“往事不堪回首!”

    “說說,寡人還不知呢!”

    “自商湯時起,我們肥氏一脈就住在這塊大山腹地,耕作狩獵,天下治時,就以四徑溝通往來,天下亂時,就把關守隘,自成一統。及至三百年前,白狄人受晉人所迫,東遷避難,向先祖借道。先祖看在對方情勢窘迫的份上,借道于白狄,豈料白狄忘恩負義,借道之時,非但喧賓奪主,后來竟然使出毒計,將先祖囚禁,用武力將我族人徙至井陘之外,與另一族人,鼓氏,雜居于一起,將此寶地據為己有。我先祖抗不過白狄,只得忍氣吞聲。又過百年,晉人東犯,白狄人利用晉人之手將我肥、鼓二氏全部滅祠。但晉人也并沒有放過白狄人,將其所住的中人城、左人城盡皆破了。之后,白狄人醒悟過來,趁晉人內爭,將晉人逐走,立中山國,再后就是現在了!”肥義止住話頭,顯然不想更多地講其族史。

    “看來,”武靈王頗是感慨,“得此地者,可立于不敗;失此地者,必受制于人。”轉向牛贊,“牛將軍,寡人能否立于不敗,可就著落在你身上嘍!”

    “末將肝腦涂地,誓與此地共存亡!”牛贊握拳。

    “前日在草場,”武靈王看向遠方,“少年樂毅講到一事,頗中寡人心事。寡人今朝說給二位,甚想聽聽你們的聲音。”

    “可是胡服騎射?”肥義問道。

    “正是。”武靈王接道,“樂毅講得甚是,騎射非新技,胡人皆行之。樂毅出策,不是在此高山草原密練騎射,而是大張旗鼓,舉國穿胡服,行騎射。寡人連想數日,越想越覺得妙,越想越睡不著啊。”

    “敢問大王,因何睡不著?”肥義再問。

    “因為世俗。”武靈王面現憂色,“古人云,‘有高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知之慮者,必披庶人之恐’。如果寡人使趙人皆穿胡服,行騎射,他們會是怎么個議論呢?”

    “王上,”肥義拱手,“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自古迄今,論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謀于眾。昔日舜帝歌舞于有苗之鄉,禹帝裸身于無衣之國,并不是因為他們想要放縱情欲,是先要入鄉隨俗,而后施以教化之功。愚者往往在事情做成時仍舊懵懂,智者總是在事情未萌時就已感知。我王既然有意推行胡服,就可放膽行之,這有什么好疑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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