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石激浪-《許我一世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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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綿綿下了半個多月。半個多月過去,也不曾見顧家上門下聘,顧淵那日上門提親一事就像一枚小石子,丟入湖中之后甚至連漣漪都泛不起。鐵騎軍上下心生不滿,覺得顧家此舉欺人太甚,我卻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那般,下令齊王府門戶緊閉,謝絕訪客,王府上下一派平靜。
新雨初晴,新鮮的空氣夾雜著濕意,倒是個難得的好日子,我咳了幾聲,閉眼將刀刀端上來的藥一飲而盡后,忍不住往嘴里塞了幾個蜜果子。因感染了風寒,這幾日藥不離口,吃什么都提不起胃口,倒是浪費了廚娘的一番心意。
在院子中逛了逛,我便回到屋中專心致志地做起了繡活。我很久不曾碰過針線,昨日剛拿起繡花針時覺得十分燙手,流落在外那十多年用以維持生計的繡花針,如今在我眼中倒不如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來得好用。
繡花針不小心扎到了手指,一顆血珠子瞬間就冒了出來,我吮著指尖,心頭嘆息不已。人哪,在逆境中學會生存的方式永遠不同!
“有閑情擺弄針線,你近來過得不錯嘛!”
熟悉的聲音讓我下意識看向門口,來人一襲藍袍,玉簪束發,面色如玉,不是裴炎又是誰?我已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他,今日看來,似是清減了幾分。看了他一眼,我又低頭專心致志地繡著蝶翅,心想著接下來該用何種顏色的線才能讓那只蝴蝶看起來栩栩如生。
裴炎大大咧咧地進了門,自顧自尋了椅子坐到我身旁,看了看四周,道:“滿兒,你這待客之道仍舊沒有長進啊!”
“不請自來的人怎能稱為客?”我頭也不曾抬。這些天雖然閉門謝客,攔的不過是那些趨炎附勢之人,像裴炎這般的,根本攔不住,也無須攔。他現在才來倒是我失算,我本以為他最遲在顧淵上門提親的第二日便會找上門來。
他似是委屈,道:“連杯茶都舍不得,那我今日的午膳怕也沒著落了吧?”
我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剪掉了線頭,喚道:“刀刀,上茶。”
早已備好茶在門外候著的刀刀走了進來,笑容可掬地擺放在裴炎面前,道:“裴公子,請用茶!”
刀刀退下后,我放下手中的活計,狀似認真地望著他,問道:“你近來很忙?看起來神色不大好……”
“原來滿兒還是關心我的!”裴炎呆了一秒后勾起了嘴角,好看的鳳眼微瞇,十分勾人。我小心翼翼地穿針引線,無意理他,他斂了笑,靜靜地喝著茶,專心致志地看著我。
繡花時若不專心,容易扎手,也容易毀了整幅繡品,裴炎目不轉睛地注視讓我連連下錯針,我抬頭看他,邊說邊咳道:“裴炎,你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繡花的吧?”
裴炎聞聲皺眉,伸手便搶過了我手中未完成的繡品,“你風寒未愈,該好好休息,整這些費神的東西干什么?”
我伸手欲搶回繡品,卻被他順手丟得遠遠的,欲去撿,又被他強行拉住,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似抱怨似嘆息地說道:“裴炎,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其實我知道他為何而來,不就是因為顧家向我提親一事嗎?但他不說,我只能裝作不懂。裴炎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他起身在屋內轉了一圈,拿了件披風披在我身上。
臨近春末,因我風寒的緣故,屋內的窗戶并未打開,這披風披在身上讓我覺得有些悶熱,正想扯開,卻見裴炎臉色不善,手頓了頓,垂落了下來。
裴炎頗為滿意,在原位坐穩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問道:“聽說,你應了顧家的親事?”
我無法反駁。也說不上應了,只是當時有些愣神,沒來得及說什么便被當成了默認。
我想了想,對上他的雙眸,認真而又嚴肅,道:“裴炎,我今年二十五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這個年紀,若是別家的姑娘,早就兒女成群。所以,該嫁人了。
我望著裴炎的眼神充滿了探究,而他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我啞然失笑道:“這個年紀,早該兒女成群了。裴炎你還記得嗎?若不是你帶人大鬧喜堂,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嫁人了。”
我又想起了阿邵,我的阿邵啊……
那時若沒有裴炎的打攪,現在的我,是不是會有一個像他,抑或是像我的孩子?
裴炎眸子里寒光一閃而逝,卻又很快地換上了笑容,淺淺的,卻讓人覺得流光溢彩,炫目異常。他輕聲問道:“滿兒,你還記得那日答應我的事嗎?”
“嗯?”
“忘了也無妨,屆時你就該想起來了!”我茫然的模樣讓裴炎冷哼了一聲,隨即又漾起笑容,變臉之神速讓人嘆為觀止,“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點頭,并未挽留,裴炎走到門口又回頭,道:“風寒未愈該多好好靜養。”
他走之后,我起身,將方才被他丟掉的繡品撿了回來,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又坐回了原處動起了針線。
不知過了多久,刀刀入內為我添置茶水,我偏頭問她:“刀刀,你說我是不是很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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