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于是,一場混戰(zhàn)開始了。 這是一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我練過跆拳道,宋楠是籃球運動員,我們兩個打起來還算是有技巧的,沈風海就有些吃不消了,單打獨斗還可以,他一個人打倆,還真是有些吃力。 對方人多勢眾,很快我們身上都掛了彩。 易茹雖然被我們圍在中間,但她看準時機就會掄起包往對方身上用力地砸,待對方要反攻的時候,她就立刻又退回保護圈里,倒也幫了不少忙。 不過我們沒打多久,就被校紀律主任發(fā)現(xiàn)了…… 主任帶著一幫保安沖了過來,我們幾個立刻就跟野貓見了大老虎一樣,乖乖地站在校門口,不敢再出手。 跟我們動手的那幾個人并不是s大的學生,所以到最后倒霉的還是我們。雖然事出有因,但說到底是我們先動的手,所以在受了主任唾沫橫飛的責罵之后,第二天,我們四個人遵循主任的“偉大指示”,頂著初生日頭,掛著彩,在學校的國旗下罰站,一直站到中午。 沒多久,幾乎全校師生都知道了我們罰站的事。 “唉,籃球隊隊長宋楠啊,怎么罰站了?” “那個男生是誰啊?沈風海——全系成績第一的那個吧,他怎么也罰站了?” “那兩個男生算什么!看看,那個不是系花易茹嗎?誰這么不懂憐香惜玉啊,竟然讓她站在國旗下!” “另外那個女的是誰啊?跟易茹長得一模一樣,雙胞胎嗎?他們干什么壞事了……” 我們就像動物園里的大猩猩一樣被圍觀著。 以前惹事的時候也不是沒被罰站過,但是都與這次不一樣。這次跟我一起的有學霸沈風海、系花易茹、籃球隊隊長宋楠,比我一個人罰站可要引人注目多了!真是有生以來最特別的體驗。 不過,對于他們?nèi)齻€來說,這可能是人生中唯一一次難得的體驗機會,此刻,他們正相視而笑呢! 說到底,我還是跟他們不一樣的吧! 盡管到了大學,時間更充裕了,更自由了,束縛更少了,爸爸媽媽也不在身邊,大家的寬容度也更高,我的格格不入甚至是離經(jīng)叛道已經(jīng)顯得無足輕重了,但是,像現(xiàn)在這樣,四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會顯現(xiàn)出來了啊! 我到底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6> 這樣想著,腦子里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又被牽動了,我開始不愛去上課,不愛加入他們的活動了。 逃課的時候,我會讓易茹幫我簽到。 但我只逃了三回課,就被沈風海抓住了。 沈風海就像是有千里眼一樣,我們明明在不同的班,但他就是能知道我正在上什么課、我上課有沒有睡覺、我是不是又逃課了…… 簡直事無巨細。 拜托,現(xiàn)在是上大學,為什么還要拿高中時期備戰(zhàn)高考的那一套來對付我呢? 真是令人煩得要命。 那天下午是枯燥的公共課。因為前面兩節(jié)課老師教的那些東西都很基礎(chǔ),所以我覺得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去聽,便一個人窩在宿舍里制作ppt玩。正在興頭上,就聽到沈風海在樓下大喊我的名字。 以前我沒看出來他有這種氣魄啊,一個氣質(zhì)優(yōu)雅的學霸校草,竟然能夠跑到女生宿舍樓下上演河東獅吼,真是太拼了。 這種事一次兩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就讓人不勝其煩。 公共課而已,又不是非去不可的專業(yè)課,值得他這樣興師動眾嗎? 看樣子,他還是學霸的執(zhí)念太深,我得讓他清醒清醒! 于是,我離開電腦桌,起身打了一盆冷水,走到窗前,伸出頭和半個身子,把水往樓下倒去,正好不偏不倚澆在了沈風海的頭上。 一向以帥氣優(yōu)雅形象示人的沈風海,瞬間就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落湯雞。 而我毫不客氣地站在窗前看著他,諷刺地笑道:“沈風海,上不上課是我的自由!現(xiàn)在又不是高中,你不要再惹我!我告訴你,如果還有下一次,就不光是一盆水這么簡單了。” 我以為至少沈風海是會生氣的。 沒想到,他只是溫和地仰頭看著我,許久之后,掏出手機,給我發(fā)了一則短信:“我只是想叫你一起下樓吃飯。你很久沒和我們一起吃飯了,今天我想單獨喊你試試看。” 樓下的他穿著濕漉漉的襯衫,頂著水淋淋的頭發(fā),在圍觀眾人的嘲笑聲中,狼狽卻依然不失溫柔。 我看看手機上的那行字,再看看站在那里的那個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突然想起,易茹說我這一年多來,不知不覺中柔和了很多,這都是拜沈風海所賜,他正在一點點拔掉我身上的刺。 可是拔光身上所有刺的易薇還是易薇嗎?還是那個從小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易薇嗎? 不,沈風海,我易薇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改變的人! 既然你執(zhí)念如此之深,那么就別怪我反過來,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團糟了! 這樣想著,我從窗口探出了頭。 看到樓下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我的嘴角挑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而后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雙手圍在嘴邊,用力地喊出了一句話:“沈風海!你給我聽著,我答應你了!從今天起,我易薇就是你的女朋友!” 周遭靜默了一瞬間,隨后就是鋪天蓋地的笑聲、調(diào)侃聲、口哨聲、議論聲。 沈風海就像是動物園里滑稽可笑的猴子一般,被人圍觀著。 已經(jīng)是深秋,寒風瑟瑟,沈風海衣衫單薄,又被我用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凍得臉色蒼白。他站在樓下怔怔地看著我,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正是我要的結(jié)果,可是那一瞬間,我卻莫名有些心軟。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沈風海才慢慢恢復了笑容,就仿佛沒有經(jīng)歷剛才那尷尬的一幕一樣,照舊朝樓上的我問道:“下來吃飯嗎?” 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套上衣服下了樓。 我走到沈風海身邊,沈風海全然不顧圍觀同學的目光,伸手為我整理外套領(lǐng)口的紐扣,幫我緊了緊衣服,關(guān)切地問道:“今天大降溫,你要不要上去再加件衣服?外面有點冷。”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管得真寬!” 沈風海臉色略顯蒼白,額前還掛著水滴,他卻毫不在意,溫柔地一笑:“剛才不是說,你是我的女朋友嗎?那我就得管你,就得操心你。” 呵,將計就計啊,還真有腹黑的潛質(zhì)。 “好,沈風海,這頓飯就算你的,今天這事雖然是我整你,但你也算是占了便宜,一頓烤鴨是免不了的。”我瞪著他,“我告訴你,以后你再敢閑得沒事來我宿舍樓瞎折騰,就不僅僅是潑你一盆水、給你這個校草制造緋聞的事了。” “我巴不得你多跟我制造點緋聞呢。”沈風海煞有介事地說道,“要玩就玩真的,你別手下留情,只管放馬過來,我見招拆招。” 我一邊往烤鴨店走,一邊損他:“還真不怕死?你閑得沒事,我還忙著呢。想讓我跟你玩真的?想得美!” 沈風海半天沒接話,我回頭一看,他正停在那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見我看著他,他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好像得去宿舍換身衣裳。” 我停住了步子,再次把他的落湯雞造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聲:“呵,到底吃不吃了?要想跟我吃這頓飯,你就得給我受這個罪,誰叫你自討苦吃。” 沈風海搖搖頭,舉手做投降狀:“成,我從了,我要是凍感冒了,你記得來我床邊喂藥啊!” “想得美。” 本來是一時的玩笑話,可是沈風海的身體十分不爭氣,烤鴨吃完后的第二天,他竟然真的得了重感冒。 發(fā)燒、頭疼、咳嗽、打噴嚏、喉嚨腫痛等各種癥狀,通通在他身上上演了一遍。 我到底還是有點愧疚的,所以還是去他宿舍看了看他。 但我當然不會真的如他所愿,去他床邊喂藥。真正守在他床邊、照顧他吃藥吃飯的,是易茹。 可是因為我們實在長得太像,從小到大,因為長相問題,鬧出來的烏龍笑話層出不窮,不曾想這一次,竟也遭遇了。 我在女生宿舍樓宣稱自己是沈風海的女朋友,而沈風海作為校草級別的人物,又是大一新生里的佼佼者,一直被很多女生惦記著,經(jīng)我這一鬧,沈風海有女朋友的緋聞,很快就在學校里傳開了。 沈風海在宿舍生著病,易茹幾乎每天都會去看他。 男生宿舍住了六個人,我后來才聽說,易茹剛一進他們宿舍,沈風海的那幾個不明所以的兄弟就錯把易茹當成了我,開始起哄,口口聲聲喊起了“大嫂”“弟妹”之類的稱呼。 我聽說,當時易茹并沒有反駁,只是羞答答地紅了臉。 我還聽說,沈風海也沒有反駁,只是一直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燒糊涂了,還是本身就不想反駁,默認了。 聽了這些,我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 但是,很多事情,循著蛛絲馬跡,也正在逐漸清晰。 易茹,是喜歡沈風海的吧! 自從見到沈風海的第一眼起,她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從小到大,不管我和沈風海怎么吵鬧,她最后都會站在他那邊;班主任事件之后,沈風海天天盯著我、限制我,易茹便跑來問我,是不是沈風海喜歡我才對我這么好;知道沈風海填報了s大之后,她也義無反顧地填了s大……而現(xiàn)在,沈風海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感冒,她便鞍前馬后、不辭辛勞、不懼流言蜚語天天往他宿舍跑,任勞任怨地照顧他。 如此種種,似乎都只能說明那樣一個事實啊! 7> 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后,我開始無理由地心煩意亂,晚上還經(jīng)常做同一個夢。 夢境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說是溫馨的、美好的、明亮的。 只是夢醒以后,我卻會覺得奇特,還會有些茫然。 夢的內(nèi)容,是多年以前,沈風海剛剛搬到我家隔壁時,淡然安靜地坐在樹下,悠然地翻著手中的漫畫書。 夢里的他,舉手投足都美得像一幅畫,小小的少年,初初展露出帥氣的外表,優(yōu)雅的氣質(zhì)渾然天成。 夢里的我,還趴在那年的窗邊,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托著下巴,望著他,幾乎入了迷。 他抬起頭,找到了我所在的位置。 我便滿心歡喜地向他打招呼,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吹口哨這項技能,是爺爺在世的時候教給我的。爺爺像是一個老頑童一樣,可以用口哨吹出各種好聽的曲調(diào),我那時候天天跟著他苦練,后來終于也能吹得像他那樣響亮清脆。 我還記得當時學習這項技能的時候,爺爺撫摸著我的頭,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 他告訴我說:“口哨是吹給喜歡的人聽的。” “怎么才算是喜歡?”那時的我什么都不懂,只會天真地發(fā)問。 爺爺笑了:“就像是爺爺現(xiàn)在寵溺著懷里的小易薇啊,這就是喜歡;又像是街頭的小男孩看中櫥窗里心儀的賽車,把所有零花錢拿出來也要買,那也是喜歡。” 遇見沈風海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向一個陌生的男生吹了口哨。 那種感覺是很奇怪的,仿佛吹口哨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只是覺得時機到了,口哨聲便自然而然地為他送了出去。 夢境的畫面一轉(zhuǎn),我便看到了當沈風海聽到口哨聲時,那道冷漠的目光;還有當沈風海看向易茹時,那一臉溫柔的微笑。 對比是如此強烈。 每每夢到這一幕,我便會醒來。 夢醒之后,看著窗外白霧茫茫的秋色,我便覺得,自己的思緒也像整個城市秋冬季節(jié)的大霧一樣,茫然無措,模糊不清。 總是被這樣的思緒煩擾著,我突然很想逃離,就像高中時為了逃離那個氣氛壓抑的家而成天在街上亂逛一樣。于是,趁著沈風海生病,易茹也不在宿舍,我便真的一個人離開了學校,去了市區(qū)的繁華街道。 因為沒有具體的目的地,我便來到了聚集著很多年輕人的街心廣場。這里非常熱鬧,我們學校的學生很多都喜歡來這里玩。我一眼便認出幾個眼熟的,大部分都是我們學校的學長學姐。 看到前面圍著一群人,好像在搞什么活動,一時好奇,我便也擠進了人群,這才看到眼前立著的一張巨大的立體海報——街頭滑板藝術(shù)大賽。 我正覺得無聊想要離開,卻聽到圍觀的人群中爆發(fā)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緊接著就是一群瘋狂的女生蜂擁上來,生生地把我堵在了人群里,進退不能。 “是石井歌!石井歌肯定又會拿到第一名!” “太帥了!我也要加入他的后援團!” “石井歌!我愛你!” “井歌第一!所向披靡!”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一排排花癡女生堵在廣場中間,甚至還拉起了一條為石井歌加油的大橫幅…… 我根本就出不去了。 簡直令人無語。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還有這么大的追星熱情啊?而且,不過是一個滑板男孩,至于這樣為他神魂顛倒嗎? 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既然沒辦法擠出去了,我索性就站在原地看一看這個滑板男孩的比賽吧。我倒要看看,他的滑板技術(shù)是有多出神入化,引來這么多瘋狂的粉絲。 比賽開始!那個被女生們瘋狂擁護的男孩十分利索地套好了護腕,頭上還戴著一頂花里胡哨的鴨舌帽,踩上滑板,飛快地越過了障礙物。 滑板在他的腳下像是生了風一般,飛速地滑動著。石井歌的動作十分嫻熟,游刃有余地踩著滑板進行空中旋轉(zhuǎn)、騰空跳、越障礙等環(huán)節(jié),最后從容不迫地完成了決賽。 絲毫沒有意外地,第一名獲得者就是他。 人群又開始沸沸揚揚,擁擠不堪。 我被一群女粉絲又堵又推,心煩得要命,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那個石井歌,可恨他竟然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所造成的“交通擁堵”,還在友好地笑著跟粉絲們打招呼。 真是看不慣他。反正也擠不出去,只能被人群推著來到前面的比賽場地,我便索性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石井歌的面前,輕蔑地笑了笑,二話不說,搶過了他的滑板。 我把他的滑板踩在腳底,學著他剛才比賽的動作,過路障,跳躍,一模一樣的方式,又重新來了一遍。 結(jié)束之后,我毫不客氣地又把滑板扔給他,挑了挑眉。 石井歌一臉玩味地看著我:“喲,你滑板也玩得不錯嘛,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邪笑地看著他,“我叫你姐姐。” 石井歌聽完,臉上的笑容一僵。 人群一片寂靜。 不過,果然如我所料,這樣做的后果是,我走到哪里,一開始死活都推不動的人群,現(xiàn)在自動給我讓出了一條道。 只是其中夾雜的議論聲令人有些不爽—— “這女的是誰啊,神經(jīng)病吧。” “挑釁的唄,有病。” …… 我面不改色地聽著,也不反駁。 不得不說,我心里一定住著一個惡魔,連續(xù)幾天的心煩意亂,經(jīng)過剛剛在賽場鬧了這一通之后,竟然漸漸散去,隱隱生出一絲得意。所以聽到那些辱罵我的流言蜚語,我也并不生氣,只是懶得去管了。 石井歌很快就甩開了那群火熱的粉絲,追了上來。 “剛剛打聽到了,你是一年級的易薇,對吧?易薇還是易茹?聽說你們兩個是雙胞胎姐妹,我不太認得出來。”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前來搭訕。 “石井歌同學。”我停住腳步,回應他,“剛剛我只是看不慣你那群自以為是、不管不顧阻塞交通的粉絲,才折騰了一下你的滑板。如果你覺得生氣,那我現(xiàn)在道歉。你不需要跟著我了,我馬上要回女生宿舍了,懂嗎?” “你怎么跟個刺猬似的?”他嘖嘖兩聲,“這年頭美女身上都帶刺嗎?” “專刺你們這些花心男生。”我不冷不熱地堵了他一句。 他抱著滑板跟我并肩走著,笑瞇瞇地解釋:“得了吧,我可一點都不花心,不信你問問別人,我可是個還沒談過戀愛的純潔男生。再說你又沒試過當我女朋友,又怎么知道我花不花心呢?” 眼看他大有要跟我一塊回宿舍的架勢,我趕緊停住了腳步:“就到這里吧,你回吧,別跟著我。” “我送你回宿舍啊。” “不用。”我拒絕道,隨即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你既然打聽出了我是易薇,那你有沒有打聽到——我是沈風海的女朋友啊?” 他愣了愣:“你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雖然只是暫時拿沈風海當擋箭牌,但看似效果還不錯,于是我順口接了下去:“是啊,所以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怕我男朋友誤會。” 果然,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無奈地攤攤手:“那好吧。”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路燈下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奇妙—— 明明是初相識,為什么他離開的時候竟然……竟然那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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