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邵琳忍住了想罵人的沖動:“嘁,老娘打球二十年了,什么惡心玩意兒沒遇到過?你現在怎么這么婆婆媽媽?” 雖然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是她今天的對手,但也不排除有人一開始就打算讓她上不了場的可能。畢竟比賽名單才出來沒多久,等到那時候才開始布置這一切,不一定來得及。 雖說邵琳平日里看起來狂傲,但經歷過這么多比賽,她心里門兒清。知世故而不世故,這一點,她和秦揚很相似。 “你還是好好去給安靜做工作吧,我不需要心理輔導。”邵琳煩躁地攆人。 “做過了,但效果怎么樣……不好說。”秦揚摸了摸下巴。 不僅僅是代替趙夢云上場這件事可能影響她的發揮,還有……那個高雨。 安靜性子內向,也就在他逼問的時候肯說實話,但她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秦揚還不敢確定。 秦揚憂心忡忡,卻抵不過開幕式已經開始,他們得進場了。 開幕式開始之前,國乒的官博已經說明了安靜替補趙夢云上場這件事,給出的原因是趙夢云身體不適,但究竟怎么個不適法,官博沒解釋。趙夢云的粉絲自然吵翻了天,甚至還有腦洞大開的粉絲給出了陰謀論,說是為了給新人讓路故意做戲,說總局內部欺負趙夢云利用她云云。 如果安靜沒打好,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安靜打好了,后果也可想而知。 反正替補是原罪,到底是別人的名額,粉絲心里有氣也正常。 在走完開幕式的形式后,八分之一決賽開始。安靜在第二組,邵琳第三組。秦揚帶著安靜偷溜到看臺最后一排觀賽,他胡謅了個借口把安靜的手機收了。 “賽前采訪被我推了,等你打完再采訪。”秦揚邊說邊把她的手機揣進衣兜里,“這一組實力差距有點大,耗不了多久,你要盡早做好準備。” 看臺的椅子間隔很近,安靜從來沒有和秦揚坐得這么近過,此刻腦子里已是一團糨糊,只能胡亂地點點頭,裝作安心看比賽的樣子,實則余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秦揚有沒有察覺,他痞里痞氣地蹺起二郎腿,長長的手臂攬在她椅背上。 安靜的脊梁骨都繃緊了,她坐得筆直,小手一直在椅子上摳摳摳。 “別緊張,你會贏的。”秦揚把目光投向賽場,似乎是自言自語,“安靜,你是天才。” 安靜心中一震,眼眶倏地紅了。 正如秦揚所預料的,第一組很快結束,安靜上了場。 觀眾席上的中國粉絲很多,幾乎占了三分之二,但只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高雨正用手在球臺上習慣性地摩挲,見安靜拿著球拍走近,她若有似無地笑了笑。 賽前慣例,握手。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其他交流。 比賽開始。 乒乒乓乓的聲音時急時緩,兩個人都憋著股勁兒,揮拍的力道大得驚人。安靜穿著黑色的短袖,左手臂隱隱可見虬結的青筋。 秦揚坐在教練席,眉頭卻越皺越緊——太激進了,兩個人都在瘋狂失誤。 但在后半局不知高雨是哪根神經突然搭上了,忽然冷靜下來開始陰人。安靜的破綻被她拿捏在手,一次次成功“趁火打劫”。 第一局結束,比分6∶11,安靜敗北。 觀眾席一片嘩然,有個別觀眾已經開始喝倒彩。 本來輸一局也很正常,即使強如中國隊,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全勝。但安靜這次臨危受命,發揮得明顯不盡如人意,也怪不得有人遷怒。 兩局比賽之間的休息時間很短,安靜走過來的時候,秦揚看到她的嘴唇在抖。 “她說什么了?”秦揚問。 這局結束的時候,高雨曾經走到安靜跟前張嘴做了兩個口型,看起來不明顯,觀眾和裁判都沒發現,鏡頭也沒給到她,但秦揚作為大滿貫選手目力過人,敏銳地注意到了。 安靜不自然地眨眨眼,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秦揚把毛巾遞給她:“安靜,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 他最討厭……討厭一切虛假和偽裝。 安靜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上齒咬著下嘴唇:“她說——垃圾。” 兩年前,高雨也是用這種輕蔑的口氣說她的父親,說這種超載的司機是為禍人間的垃圾。 安靜不知道如何反駁。她知道是父親做得不對,但她也深知那一行有多艱難。如果不是為了養家糊口,又有誰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秦揚的太陽穴突突狂跳。他把她手里的毛巾扯過來放在一邊:“她說你垃圾,你就垃圾了?我還說你肯定贏呢!狼神一字千金知不知道?” 安靜抬起頭。 秦揚憤慨的語氣瞬間又軟了些:“你別氣啊,教她做人啊!讓她看看到底誰是垃圾!” 安靜被他義憤填膺的樣子逗笑了。 裁判已經開始吹哨了,下一局馬上開始。 “聽到沒?”秦揚被她笑得心猿意馬,佯裝發怒。 安靜抿了抿唇,點點頭,拿起球拍走向球臺。不過兩三步,她又嗒嗒嗒跑回他跟前。 “還有事?”秦揚見她鼓著腮幫子憋了好半天也沒說出話,忍不住問。 “嗯。”安靜點點頭,又搖搖頭,又點點頭,“就是,那個……嗯……我緊張了。” “?” 秦揚足足愣了半分鐘也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 安靜都快要把嘴皮咬破了:“就是……我,我現在不吃糖了……氣沒打夠……那你……” 秦揚聽明白了。 換種方式,減壓,打氣。 他略微上前一步,把安靜圈進懷里,在她耳邊沉沉低語:“加油。” 第二局,11∶0,安靜剃了高雨“光頭”,沒給她一點兒掙扎的機會。 休息的時候,安靜朝高雨無辜地道歉:“抱歉啊,我沒什么大賽經驗,忘記抬一手了。” 第三局,11∶1,安靜開場發球時一個癲癇式手抖,錯失一分。 安靜朝高雨歉意地笑了笑,高雨白她一眼。 第四局,11∶1,安靜把球發得離譜,被判犯規,再次痛失一分。 第五局,11∶1,安靜對徑直往自己臉上飛的球視若無睹,在保全了友邦的最后一絲體面之后干脆利落地結束戰斗。 4-1。安靜勝。 就一個字,爽。 她沒把“垃圾”二字原封不動地送還回去,假模假式地握完手,就奔向了秦揚,留下高雨一個人在那兒臉紅脖子粗。 秦揚大笑著往她腦門上一指禪:“你就不能多給點兒面子!” 直截了當,睚眥必報。 有他的風范。 安靜默默地把球拍收起來,心里暗道,沒削她四次“光頭”已經仁至義盡了。 秦揚雖然嘴上說著安靜不懂事,實際上沒有半分責怪她的意思。他幫她拿過厚厚的羽絨服外套:“走了,采訪。” 場外的媒體被“鴿”了小半天,本來滿心的怨氣,連怎么極盡刁難都已經想好了。這會兒收到里面傳來的比賽信息,被安靜的操作劈頭蓋臉秀了一番,猶豫著要不要改提問稿的重點。 “安靜,第一次出征世界賽就以如此亮眼的成績挺進四強,對此有什么想法嗎?” 安靜在采訪席上正襟危坐,乖巧得像個正在上課的小學生。 “就很開心啊。” 就是說出的話不怎么乖巧。 “你和高雨以前是隊友,這次有沒有手下留情呢?” “顯然沒有啊。” 記者聊不下去,直接上了重頭戲:“安靜,可以解釋一下你代替趙夢云上場的原因嗎?趙夢云是什么情況?” 安靜早知道有此一問,答得中規中矩:“夢云姐身體不適,去醫院了。” “是出什么事了嗎?怎么會賽前突然身體不適呢?”有一個記者不依不饒。 安靜看了眼旁邊的秦揚,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答道:“急性闌尾炎。” “咳!”秦揚適時出來打官腔,“事出突然,趙夢云身體不適的第一時間安靜就通知了我,并且立刻送醫進行了救治。目前趙夢云選手已經沒有大礙,希望各位不要擔心,也不要妄加揣測。至于比賽,我和教練組都相信安靜,她是一個很有素養也很有能力的選手,她會替趙夢云打好。” 秦揚的面子大,很多記者聽出他話里話外的維護之意,選擇偃旗息鼓。哪知道方才那個記者緊咬著不放,提出了更過分的問題:“據我所知安靜選手尚無世界賽經驗,現在臨危受命,不會影響發揮嗎?剛才第一局失敗之后,您抱了一下安靜選手,是為了幫她調整心態嗎?” 第一局她的狀態不對,任誰都看得出來。 其實大賽上狀態不穩是常有的事,但這個記者故意在秦揚表明態度之后揪著第一局說事,就是想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 教練和選手擁抱也不奇怪,但放在秦揚維護安靜之后拎出來一品,就很容易引人誤會。 ——秦揚過于護短了。 安靜不是傻瓜,見臺下靜了一瞬也明白過來這是挖著坑等著秦揚跳。 平常她開口無忌,不過是懶得與媒體虛與委蛇,她也不在乎別人說三道四。但現在涉及秦揚,如果她說錯了什么還會連累他。安靜有些無措地向秦揚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揚給了她一個眼神。不過電光石火之間,她莫名地放下心。 好像只要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秦揚略微調了調跟前的話筒,清嗓:“這位記者,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這次比賽打了五局,雖然第一局惜敗,但后四局里安靜的表現很出彩。希望大家對運動員多一些寬容和理解,畢竟沒有一個人能從頭贏到尾。安靜的經驗確實欠缺了些,趁此機會鍛煉一下,也是好事。” 言下之意是,別小肚雞腸,更不要無事生非。 記者被他暗懟得面紅耳赤下不來臺,最后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吐槽:“狼神還能這么護犢子真是讓人開眼界了,呵呵。” “我就護她了,不服?”秦揚不僅目力過人,耳力也不一般。他有些惱了,凜冽的眉間多了幾分慍色,“如果后四局逆風翻盤的內容還不夠你寫稿,那你就別寫了。運動員是為國爭光的,不是你用來惡意揣度的。” 秦揚平常總是吊兒郎當的,頂多也就訓練的時候假正經。在安靜的認知里,他一向是溫柔的、體貼的、細心的,生氣不過三秒。就連當時她訓練時打假球,他也沒發過這樣大的火,更遑論這還是當著一眾媒體的面。安靜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無聲地提醒他。 秦揚漫不經心地瞟了眼手表,然后從座位上站起來,連帶拽著他衣角的安靜。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