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欽天監是清貴的練氣士,素來瞧不起朝堂百官,看作鉆營的名利俗人。 黑龍臺是桀驁的圣人親軍,手握獨斷審查之權,專橫跋扈巡視天下。 這兩座衙門,尋常人莫說得到看重,爬進去混個一官半職都難。 畢竟,埋首案牘的低等文書,無品無級的云鷹緹騎,可不在此列。 “紀百戶本事好,手段強。 如此年少英才,誰不喜歡? 幸好明年才是六大真統的開山大典,否則就不止是欽天監和黑龍臺這兩家了。” 年老太監心知太子爺欣賞此子,連忙說起好話。 “你這老奴,慣會討人開心。” 太子殿下搖頭一笑,他乃監國之主,怎么會分辨不出真假。 只不過手底下人逢迎上意,并無什么可指摘之處。 滿朝文武,六部內閣,誰不是只撿好話往自己耳朵里灌? 東宮書房的案首之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公文,誰不是報喜不報憂? 縱有一些胸含正氣的孤臣、直臣,限于官位、見識、能力等諸多原因。 至多治一地,難以治一國。 景朝四十九府,版圖何其之大。 即使立足于太和殿、天京城、大名府,也遠遠無法把目光遍及每一寸土地。 “皇朝極壁,父皇說得沒錯,任憑開拓再多的疆土,一座人道皇朝所能統治的范圍極限,乃是軍隊百天之內所能抵達的地方。 懾服四方,威加四海,聽起來如日中天,可卻無法真正做到布灑王化。 所以九邊關外,只能常年駐守,持續投入,不能撤軍。 一旦松懈, 那些臣服的蠻人、夷民立刻就會反叛。” 太子殿下眼瞼低垂, 思緒起伏, 叩擊桌面的力度漸漸輕了。 他曾經與內閣商討良久,最后認為個人武力,只可守一方之土, 鎮一國之運,卻不足以徹底改變天下。 但天工院、開物院的匠人興許可以。 鐵甲車, 飛輪船, 龍牙大艦…… 神臂弩, 雷火炮,龍虎霹靂子…… 六部之中, 兵部比工部、吏部更像一頭只進不出的貔貅,每年不知道吞掉多少銀兩。 其中約有半數,用于九邊軍餉支出。 另外一半, 大多投入天工院和開物院了。 “趙公公所說的, 莫非就是北鎮撫司的紀九郎?” 坐下底下的詹事府眾人, 有一氣質文雅的年輕屬官問道。 “不錯, 蕭舍人在天京城交游廣闊,相信也聽過此子的事跡。” 年老太監拱手道。 “哼, 這人以一己之力,扳倒禮部尚書、天京行首。 燕王沒做成的難事,倒讓他給辦得干凈利落。” 那位氣度翩翩的蕭舍人冷笑道。 東宮書房, 霎時就靜了下來。 年老太監訕訕一笑,以他的身份, 自是不會與這位來自上陰學宮的蕭舍人爭辯。 太子殿下眉頭微皺,語氣平淡措辭卻極為嚴厲: “蕭憲, 你此言何意? 暗指本宮結黨,與宋尚書勾結? 紀淵他奉命辦差, 何錯之有? 宋岱他教子不嚴,宋云生與周子安偷練外道邪功,謀害數條人命……莫非不該罰? 若只因為宋岱支持東宮,本宮就視而不見,豈非愧對圣人!”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不留情面,蘊有雷霆威嚴。 蕭憲連忙起身,撩起九品舍人的官袍。 跪伏于地,表示惶恐。 “殿下息怒,蕭憲一時情急方才說錯了話。 宋尚書與他本為忘年之交,如今見到友人因家門不幸,落得罷官貶謫的下場,心中難免郁悶。” 另外一位兩鬢微白,眉目清逸的中年男子打圓場道。 “再者,蕭舍人也是為東宮鳴不平。 這十余日,那些為燕王沖鋒陷陣的馬前卒, 不知道上過多少道折子,鐵了心要把此事鬧大,再攀扯一些人跌入泥潭。” 詹事府這一機構,乃是圣人為儲君設立的小朝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