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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鳴書院門口,    徐應(yīng)秋把畫兒交給牽黑騾的仆從,    便一路走下鹿鳴山，在山腳又與一人會合。此人與李蟬有過一面之緣，是曾在大覺精舍前講學(xué)的劉紈。

    劉紈一見面，便尊李蟬為義士。李蟬從杜晉游口中，早已聽說日前妖魔作亂時有陽門俠客出手?jǐn)匮@些陽門儒士斬妖除魔無甚私心，只是為國為民，亦令李蟬敬佩。

    三人說話間，便領(lǐng)著三頭騾子，五名仆從，沿田間阡陌，傍山而行，去向鹿鳴山東面的明月湖。

    李蟬本以為，徐應(yīng)秋的邀約，是要向他引薦陽門中人，到了明月湖畔，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水畔的五里亭里，那位蓮衣法師戴著烏蠻髻，一身青衣，作俗家少女打扮，顯然早已等候多時。

    李蟬驚訝過后，笑道：“蓮衣法師還說出家人不耽風(fēng)月，怎么連欠了你一首曲子都要窮追不舍？”

    蓮衣笑道：“怎么說那曲子都有我的份，你奏曲時卻邀了別人，不邀我去，不是小瞧人么？我神通未成，不能像佛菩薩那樣觀世間音聲而尋人，就只能找到徐應(yīng)秋來尋你了。”

    徐應(yīng)秋一臉笑容，從黑騾馱的東西里，取出一個布包。

    谷荂

    一掀開，那柄黑漆螺鈿的琵琶，正是玄象。

    沒一會兒，明月湖上，一艘浮舟漂來。撐船的人，是昨日舊皇城元服禮中，曾跟在道子車駕后的一名鶴坊常侍，穿著便服。李昭玄一身玄衣素裳，下到岸邊。

    按說道子才加元服，此時應(yīng)該在浮玉山上齋戒三日，準(zhǔn)備拜師。也許是受禁錮久了，突然擺脫了宗家的束縛，李昭玄從沈青藤那兒得知徐應(yīng)秋與李蟬相約出游，便放肆了一回，下了浮玉山，從苕水乘舟來到明月湖畔。

    正是春水迢迢的時候，劉紈對玄都附近風(fēng)土最熟悉，提議去湖心亭觀景。

    于是一名避禍的左道，兩個陽門文士，大菩提寺比丘尼與當(dāng)代道子隨春水沉浮，泛舟明月湖上。

    眾人觀山水，說妖亂，議英雄，談到當(dāng)今圣人西行的消息。據(jù)說圣人已過犬封國，破了兩次妖兵的襲擊。

    登上湖心小島，穿過花木交雜的亂石灘，便到了湖心亭上，仆從略作打掃，擺上泥爐、酒觥和一些吃食。雖有一位比丘尼在場，但大菩提寺并不以戒律約束俗家人飲食酒肉。

    徐應(yīng)秋不光借來了玄象，還帶了笙簫。李蟬架不住眾人要求，抱著琵琶將薛簡的曲子彈了幾折。這曲譜本無名，自望雀臺上初奏過后，始稱《絕命》，市井里也有人喚為《魔音》。李蟬憑著妙音鳥的一縷妖念，琵琶彈得不大熟稔，嗓音卻婉轉(zhuǎn)到了非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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