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桃都-《畫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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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谷微微一怔,喜出望外,“如此大禮,實在受之有愧。”撫須沉吟,“李郎贈來這些畫,全了我一觀《萬靈朝元圖》的夙愿,當年老朽曾入禁中,也見過《萬靈朝元圖》的部分,話說那分水青牛圖,畫圣用了西蜀的天水分色之法,我看李郎的畫法,也一般無二,沒想到李郎如此年紀,竟然也精通了百家畫風。”
“不敢稱精通各家畫風,只是行筆用墨的技法,大都有些相似之處,我也只是照著現成的畫作臨摹。”
李蟬謙虛一句,潘谷卻更加感慨:“這便是一道通則百道通了……”
……
中蘭院里的一番丹青探討過后,青年告辭離去,帶走了墨仙人贈予的三兩紫玉光。
潘谷關上那兩個花梨木官皮箱,妥當收好,童子入室點香,好奇問道:“潘翁,那李澹作畫就這么厲害?”
“當然厲害,便說昨日辛園雅集中,他留下一幅圖,便不拘于物象,已生出氣象了。”
“物象……”童子露出不解的神色。
“老夫曾有幸與畫圣會晤,雖只交談兩刻鐘,卻受益良多,也得知了‘畫中三象’。”墨仙人呵呵一笑,“何謂三象?其一便是物象。畫花鳥、人物、走獸、山水皆是物象。當今畫物象的大成之作,便是徐仲皓的‘三百里江陵’了。其二,便是氣象。”
童子問道:“可有畫氣象的大成之作?”
“九相法師擅畫眾生相,畫圣稱其頗具六道輪回之氣象,李澹昨日那幅畫,與九相法師的眾生相有些類似的神韻。不過,還算不得有大氣象。氣象二字,囊括萬千,不拘泥于紙間方寸。那日老夫問過畫圣,何謂氣象之大成者,畫圣說的是當年圣人西逐妖魔,天下太平,生民康樂,這便是世間一等的大氣象。”
童子聽著墨仙人的話,心中幻想出一幅情景,圣人踞坐金殿上,握社稷作筆,以江山為紙,不由心馳神往,繼而對畫中三象的最后一象更加好奇,追問道:“那第三象呢?”
“第三象……”談及第三象,墨仙人卻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畫圣口中的第三象是‘天象’,自畫圣飛升后,老夫思索了許多年,也沒能明白,究竟什么是畫中天象。畫圣身在人間時,似乎也不曾畫過天象。”
童子期待落空,有些失落。又幻想出一幅情景,畫圣飛升成了神仙,撥云弄月,排星列斗,可不就是畫天象么。
潘谷談及畫圣,也不免心生惆悵。
童子結束幻想,忽然問:“潘翁,那李澹能畫出氣象,算得上神品畫師么?”
潘谷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雖無名,卻有實。”
童子又說:“他竟這般厲害,畫圣如他這般年紀時,也有這么厲害么?”
潘谷眉毛一動,又搖了搖頭,感慨道:“今人如何與昔人比。”
雖這么說,卻瞧著窗外紛紛白雪,想起了畫圣當年的事跡。畫圣那般人物,出世時就已經獨領風騷,風華絕代,誰又記得他未成名時的模樣?
過了一會,他收回目光,反身走到柜旁,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的赤紅桃木匣。
抽開匣蓋,黃帛上躺著塊黑里透紅的墨,沒有貼金的紋飾,仿佛由血凝成。
當年聽聞畫圣將于桃都山飛升,他耗費五年光陰,取北襄凌霄峰頂只在重陽日的日出之際凝砂的一銖丹霞、初秋躍龍門的金鯉額上紅鱗、靈丘鶴丹頂的鮮血、江都宮仲夏的芙蕖……八十一種世間至紅之物,凝成眼前這一塊墨,名喚“桃都”。
“桃都”是專為畫圣做的,但畫圣那樣的人物,信手一揮,就是虎嘯猿啼,鳥集鳳飛,何須在意筆墨優劣?自然,除畫圣以外,也還有三位神品畫師。可就拿徐仲皓來說,潘谷雖與他頗有交情,也曾送他許多好墨,卻舍不得把“桃都”送出去。
李承舟飛升后,此墨就這么蒙塵了二十多年。潘谷曾有過如童子般的幻想,畫圣下凡,用這墨畫成一幅神作,成就一段傳說。這卻只是閑時虛無縹緲的遐思了。
童子只見墨仙人坐在桌前,時而皺眉,時而深呼吸,似乎在猶豫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那水精燈里的寒脂快要燃盡。
童子欲添燈油,輕喚一聲潘公,墨仙人側了下臉,又看了那墨塊一會兒,總算闔上匣蓋。回頭看了一眼柜下那兩個花梨木官皮箱,拿起魚首青銅罩,蓋熄水精燈。
屋內燈光一滅,窗外的雪光看起來更亮了些,照見那木匣,紅得煞人。
“童兒。”
“在。”
“出去一趟,把這匣子給那位郎君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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