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哨所,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加上跋涉的疲憊,所有人都在看到風雪中哨所的燈光時都覺得渾身一松。 幾乎像是在莽莽雪山中待了一千年,終于重新回到了人類社會一樣。 ——看見個電燈都有點激動,瞧見廚房冒著氣的蒸鍋更是要熱淚盈眶了。 虛弱又受驚的老汪一回去就癱倒在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一雙眼睛還勉強睜著,跟著寧馥的動作稍微轉動一下。 寧馥坐小馬扎上脫鞋脫襪子,在行軍床沿上磕她的靴子,一股融化的雪水從靴子里滴在地上。 老汪看見她腳上磨的全是血泡。 “原來你也是人啊。”他躺在床上進氣少出氣多。 “廢話。”寧馥笑。 老汪道:“是我眼拙,著相了。” 休息一天,他們離開了神仙灣哨所。李小榮已經跟寧馥交上了朋友,還很是離情依依了一陣。寧馥承諾給他寄不用聯網的游戲機和帶子,春天路好走了就寄過來——這里一年有六個月都是冬天的氣候。 李小榮被班長打了下后腦殼,但還是開心地直咧嘴。 下了山,回到城市里,寧馥被老汪拉著找了家烤馕羊肉串吃了個狠。大年初三,慶祝新春的味兒還濃。 老汪跟她說了一句話:“你絕對會成為一個牛逼頂天的好記者。” 寧馥笑著跟他喝了一個。 把喝得酒酣耳熱的老汪送回招待所,寧馥才有空翻翻手機。朋友圈刷一下,蹦出各種春節祝福語和工作黨們難得的休假時光分享。 她整個春節都像消失了一樣,在成年人的禮貌性社交范圍內銷聲匿跡,未免太不像話。 于是拿起手機比劃比劃,拍了一張照片發朋友圈。 從她站的位置,還能看見昆侖山,巍峨沉默,冰雪不消。 發完,正好看見領導也發圖。 鐘華帶人在呼倫貝爾,那有個伊木河哨所,就在地圖雞冠子頂端那塊。滿眼全是雪,馬的眼睫毛上掛著霜。 寧馥點贊。 下一秒發現鐘華也給她那一張黑突突蓋著雪頂的昆侖山點了一個贊。 她不由得笑起來。 下一秒就見朋友圈評論彈出來—— 鐘華:[回來后找我,選題會。] 寧馥:…… 剛剛升起那么一丟丟一點點一絲絲的旖旎,呼啦一下子被昆侖山腳下的西北風吹沒影兒了。 這一年,中視調查記者部幾個人桌上的黃河獎獎杯仿真擺件終于換新了。 這回是真的。 寧馥有倆,一個擺著,一個拿回家收藏。 ——黃河獎調查性報道:《出道的代價》。作者:中視調查記者部。 ——黃河獎攝影作品:《選擇》。作者:寧馥。 前一個是她承諾要給集體拿回來的榮譽,后一個是她給自己的交代。 照片里年輕的小戰士蹲著,往嘴里塞他凍得硬邦邦的包子,口中冒出的霧氣模糊了他嘴唇上出血的裂口。他的左邊放一桶油漆,右邊是界碑,上面描著“中國”。 背景里漫天大雪。 他眼睛彎彎帶著笑意,也許剛和人說了什么開心的事。 他說的話也被印在攝影作品的下方,就跟在那簡短的標題后面—— “其實我也挺想玩游戲機的。” 后來李小榮也成了神仙灣哨所的老兵,當了班長,開始替新兵蛋子們操心、抽新兵蛋子們的后腦殼了。 他珍藏了一張照片,據說是一個特別特別厲害的記者拍給他的,還得過全國級別的大獎!他還有一些十分寶貝的游戲帶子,現在游戲機已經不能用了。 新兵們總是好奇,自家話少臉黑的班長,竟然也有笑得這么傻乎乎的時候嗎?看那臉蛋,還嫩呢! “班長,班長,講講唄。”總有小毛孩子想聽他當年接受采訪的事兒。 李小榮像攆蒼蠅一樣把他們趕走。 有什么可說的啊?他當年笨嘴拙舌的,連個話也不會說。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那張照片拍的好,拍得……有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感覺,每看到那張照片時,就從他的心底涌出來。 他品著這種滋味,有點滄桑,但覺得快樂。 “寧馥,寧馥,來來來——” 寧馥正拎著早點往辦公室走,新聞中心的主任關童從另一間屋子里探出半個腦袋來,壓低聲音喊她。 寧馥腳步一拐,進了他那屋。 關童做賊一樣迅速地把門關上,這才轉回身來,笑得一臉慈祥地看著寧馥道:“怎么樣,最近忙不忙?” 寧馥一點兒不打算跟他廢話,直接把話口兒都封死了,“忙。”她簡短道:“所以您有什么事就說吧。” 神神秘秘賣關子不好使,關童抱怨,“你看你,哪有這么和領導說話的?” 他看寧馥做出要走的姿勢,趕緊道:“有個活。我想叫你去。” “國際部最近要往外派一個記者。” “外”指的是國外。 關童就看見這姑娘的眼睛像兩個小電燈泡一樣通電了。 他故作嚴肅:“c地區現在是戰時緊急狀態,很危險,所以我想讓你考慮清楚。另外,”他做賊心虛,“先別告訴鐘華我找你了。” 寧馥笑了,她晃晃手里的早餐,道:“一根油條的時間,我給你答復。” 作者有話要說:士兵李小榮心中,是選擇了一種使命的感覺。 寧馥捕捉到了年輕的他,這種樸實的情懷沉淀許多年,依舊閃閃發光。 記者也是一樣的,做了選擇,就要走下去。穿林海跨雪原挑戰危險忍受寂寞,甘之如飴。不是不知道還有別的有趣的事,可我偏偏選了這條路。 安利一下紅景天,去高海拔地區可以吃一點,有效防治高原反應的(作者去青海工作過,剛去的時候真的靠紅景天才慢慢不吸氧了哭) 第(3/3)頁